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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灶台边的阿牛17(1 / 2)


邵盼来报信,本就是冒险。看在和齐湄关系一向好,才来通个风,免得她家人担忧。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今日一大早,宫中竟动用上大内专用的的铁衣宫卫,封堵从宫中到天坛的马路,封闭沿途坊门……

停市、洗街、戒严道路、盘查往来,整个平州的中心清了个空。

她沿着外围一路走来,隐隐可听到一路礼乐。

她自小在京城长大,母亲又是官场中人,对官场的排场可谓精熟于心。可如此盛大的礼乐声,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平和的雍容雅乐,听得人心里一阵一阵地怕。

但她眼前的郎君,只是稍稍一惊,就低着头思考,之后面容安稳。让她这么看着,竟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阿牛稳了心神,尽量平静地问:

“邵娘子,那工地在哪?家中之人可不可以探望?”

“那都是皇家之地,本来她们上工,你知道的,就是马车来各坊市门口接人,晚上再送回来,外人不得入内。今日已封街戒严,连去那边都去不得了。”

“如此,只有等?”

“嗯,大概只有等。”

阿牛心里已经快压不住紧张了。

但他还是稳稳站在那,尽量温和地对邵盼道:“或许只是宫中的贵人,偶尔想出来看看呢?咱们不要太着急了,一定没有事的。”

“对,也可能只是平常事。”

“毕竟,这已经是京城了嘛。”

他竟然还勾起嘴角,笑了笑。

便是他自己,也真的想不到。就这两三日前,宋春帆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就恨不得当场自绝。而今天听到这种消息,还能稳稳当当劝住了邵盼,又当真没事似的把她送出巷口,自家又这么自然地走了回来。

二老在卧房里听了响动,齐父掀开窗来看了看,外边已没人。

“阿牛,方才谁来了?”

“公公,是邵娘子。”

“来找湄儿的?”

“不,是帮妻主留个口信,说今儿不回来的。”

“哦?怎么回事?”

“工地上忙,有活儿要赶赶。”

“唉,怎么就忙成这样?”

二老虽有抱怨,但也没有多怀疑。

阿牛这才慢慢地走回楼上,没有人看得到他的地方。

他心一松下来,才走两步,忽然觉得膝盖之下软成了泥。亏他手快,扶住书桌,站在原地深深呼吸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力量,没有坐倒在地。

不知妻主照顾过的朱雀神,可否庇佑于她,将大祸消弭?

只怕那被涂了一半颜色的朱雀神,面对天子真身,都难以保全她自己了,还有什么空闲,管一管那个涂污她容颜的工匠呢?

此时此地,天地不应。

他多希望自己真的是个“雄鸡报晓”的命啊。这样的话,他就能坚信,妻主的运道,能因为一股玄之又玄的力气,逢凶化吉。

“我如今,竟连这个都肯信了。”他心酸地想着。

//

明知齐湄不归,晚上,阿牛依然是炸了春卷。

齐母笑道:“又沾了这刁钻丫头的光。”

第二日,早起给齐家二老热上几个鸳鸯花卷,从巷口买了糖油饼和面茶,一桌子摆起来,香喷喷的。

想着齐湄在工地上,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中午,擀了些荞麦面条,切碎了肉做成臊子,兜头浇上,再多加些醋,在寒冷的天气里,最是开胃爽口。

想着齐湄在工地上,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晚上,用猪油炝锅,将专门多擀出的面条做成了浆面。因用上了菠菜,起锅盛好了,就随手又撒上一层碎芝麻。

想着齐湄在工地上,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夜间点着灯,拿出厚被来,总觉得手里现有的被套,都还不够软和。

恰好齐父想起:“有一块布,是专给湄儿冬日用的,你拿了去,把厚被子收拾了吧。”给了他一大块压箱底的墨绿色绒布。

摸一摸,满手都是温软,如花瓣一般。

齐父又拿出一块来:“恰好要换被套,你把这被面拿去。我想,你两个原该用上这样子的。”

抖开一看,竟是一块喜鹊踏枝的提花缎,红艳艳的,又崭新。这布他在从前的行李中不曾见过,虽不知道公公是什么时候扯来的,却知道为什么在这会给了他。

他脸上有些羞赧,心里却极乐意地收了下来。

珍重地抱了两块布上楼去,套在厚棉套上。今年纺的新线,纫在了针上。

话本里都说,若果然有意外之事,用针时就会扎到手指。可他一切都很顺利。在昏暗的灯光下,做熟练的活计,自然是毫无差错。

一条双人绒被,就这么成了。

且收进柜子,等她回来,是个惊喜。

夜色浓了,楼下二老早熄了灯。他这才躺进被褥,闭上眼睛。

没有她在身边,他也能好好地睡。

一觉,到天明。

第三日,第四日……

戒严的街道早就解了禁,恢复了热闹,仿佛那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阿牛是坚信着的。

//

第五日清晨。

是邵盼把齐湄送回来的。

清晨的雾,又湿又冷。门外那株柿子树,不知何时把果子悄悄煨得熟透了,把几条挂得满满的枝丫伸到齐家院墙里来。

阿牛正在井台汲水,只听吧嗒,吧嗒,轻轻的响声。

是落了两个柿子,正摔在他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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