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本来是要散完步回来午睡的,结果却被临时吩咐命令了一通。虽然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总归不会让她觉得开心就是了。
这情绪一直持续到直到梳妆的时候,阿瑶的脸上还没有笑模样。
她早知道湛云是段云舟派来监视她的,往常总会收敛一些,今日却始终耷拉着眉毛,倒更多了几分灵动可爱。
湛云与她朝夕相处一个月,也甚少见她这模样,没忍住噗嗤一笑,同她嬉闹了几句。
又怕那边段云舟会等的不耐烦,为她打扮好之后,湛云又一路送她到了前院。
阿瑶许久没有这样郑重打扮过了,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耳边的流苏,才走进花厅。
可没想到的是,花厅内不止段云舟在,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身姿窈窕,模样清丽,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段云舟,瞎子都能看出来是什么心思。
她脚步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进去。
但实际上,段云舟也没料到今日来的不是陆氏,而是她的亲侄女陆以双。
阿瑶在门前犹豫的模样落入段云舟眼中,他沉声唤了一句:“……阿瑶,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落在耳中有种无端的陌生,阿瑶抿抿唇走进去,纠结了一下还是站到了段云舟身边,但仍旧和他离着半步远。
陆以双坐在两人斜对面,手心的绢帕被她揉搓的不成样子。
自她进来之后,段云舟便没有给过她半分关注,甚至茶水都没有预备。
明明在用膳,却叫她这时候进来,她想坐过去拉进一下关系,他又说,从不和人同桌吃饭。
于是,她只能干巴巴坐在一旁,连桌子都上不去。
花厅内始终安静,段云舟当她不存在一般,她心中委屈,又不敢发泄,只怕会惹他不快。
谁知,他府中竟有一个如此出挑的女子。
陆以双从阿瑶进门的那一刻,便没有移开自己打量的目光。
应当是特意打扮过的,一身嫩黄襦裙配累丝云凤簪,不落俗套反而明艳动人,即便同为女人,陆以双都觉得自己要被她吸引了,更何况段云舟一个男人。
陆以双忍不住拿自己和她对比,心中愈加酸涩,又见段云舟没有半点要介绍自己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竭力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问:“表哥,这位姑娘是……”
段云舟看她一眼,没答,反而抬手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阿瑶:“布菜。”
语气熟稔且理所当然,陆以双脊背一僵,想要站起身,却没想到会撞进阿瑶一掠而过的目光里。
阿瑶将她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当即便明白段云舟叫她来是什么意思了。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人家娇滴滴的“表哥”都喊上了,他却把自己叫来,还摆出一副情人温存的模样。
阿瑶心中叹一句,面上却不露分毫。
段云舟从不会委屈自己,即便只有他一个人吃饭,桌上也整整齐齐摆了十二道菜,荤素相宜,香气诱人。
阿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夹了一道最不会错的西芹虾仁放进他的碗里,神色自然,真像是每天都做似的,实际上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她嘴甜,柔声道:“公子,请用。”
初识到如今已有一个多月了,段云舟还是第一次听她用这样矫揉造作的嗓音说话,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手背上的鸡皮疙瘩,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虾仁,挑眉说:“那道笋干不错。”
阿瑶在桌上巡视一周,终于在一道酿鸭里看见了笋干,无法,只得小心拨开烂熟的鸭肉,挑拣了几片笋干夹给他。
看着倒是乖顺,段云舟已经全然忘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陆以双坐在一旁,忍不住又问一遍:“表哥,这位姑娘是……”
或许,只是婢女呢。
她心中仍抱有希望,却被段云舟瞬间打碎:“你怎么还在?”
毫不遮掩的厌烦,陆以双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好像能察觉到阿瑶投来的嘲讽目光,又好像能听到她心里的嘲笑。
陆以双不甘心地看着段云舟,说:“表哥……你怎能这样对我,姑母说,让我多来看你,日后……”
日后,咱们是要成亲的。
可后半句她没来的说出口,就被段云舟冷飕飕地眼神截住,凌厉逼人,她吞咽一下,心中已生了惧意。
阿瑶冷眼旁观,一时间连夹菜添汤都忘了。
段云舟强压下怒意,命令道:“来人,送客。”
陆以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再多的委屈,对上冷眼也说不出来了,她欲语还休地看向段云舟,却得不到他半分的怜惜。
甚至在她被下人“请”走之前,段云舟的视线仍旧落在那叫阿瑶的女人身上,看都没看她一眼。
“还看什么。”
阿瑶一怔,意识到花厅里只剩下她和段云舟两个人,当即便放下筷子,往后退了一大步,她又恢复了平日的恭敬疏离,俯身道:“公子慢用,阿瑶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