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这种事费眼睛,还是少做点的好,隔壁村有个瞎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就是家里穷拼命做绣活补贴家用,结果年纪大了眼睛也瞎了,日子过得苦得很。咱家也不是那种日子过不下去的,四郎人是惫懒了些,心思却活,不愁饿死,你呀就别想着去绣坊做工了,真想补贴家用就接些小活回家做也就是了。”刘氏想到之前慧娘说要去绣坊做工的事,又叮嘱了几句。
“娘,您别担心,我知道的,我姑祖母就是绣娘,教了我不少呢!绣娘的眼睛和手都是吃饭的家伙,我会注意的。”
“娘想到了就叨叨两句,有理呢你就听着,没理呢就当娘没说,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那娘就先出去收拾了,你忙你的,顺便想想家里还缺点啥,过几天娘带你们去镇上赶集去。”
慧娘乖巧地应了,刘氏这才出了房门。
正准备开始干活,却发现院子里的血污已经被宋父和宋大郎、二郎打来水收拾得差不多了。宋家院子多数地方是由光滑的青石板铺就的,清理起来也不麻烦:石板上的血迹被水冲到后门外头的阴沟里,边边角角的泥巴地里的血污也被铲起翻到了新土底下,被新土严严实实地盖住。
不得不说,虽然刘氏老是嫌弃自己的憨相公和憨儿子们,但是在旁人看来,宋家的这些男人是真不赖,个个人高马大的,眼里有活,勤快,还疼媳妇儿,家里家外的活都肯干。
见男人们干得差不多了,刘氏也懒得再沾手,便走进了灶房,准备开始做午饭。
宋二嫂小刘氏正立在灶前发呆。
刘氏摇摇头,头疼。她对之前灶房发生的不愉快心知肚明,四郎可是个不吃亏的性子,让他干个活临走还要当着二哥的面告状说二嫂又阴阳怪气了,让刘氏看着点。刘氏一想到二郎尴尬的脸色就有些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偏心四郎,可二郎也不是捡来的,她自然也疼的,四郎这混小子,专门给她这个当娘的出难题。
当然,这个难题是指安抚宋二郎,而不是对付小刘氏。
儿子自然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明面上偏向,可儿媳妇就不一样了,想怎么管束是她作为婆婆的权力。虽然刘氏的秉性决定了她不会像有些婆婆那样严苛对待儿媳妇,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捧着儿媳妇,不是么?
“咳!发啥呆呢!这都快晌午了,怎么,是等着你婆婆做饭还是等着你男人做饭呢?”刘氏看不惯小刘氏很久了,她本来就瞧不上这种斤斤计较爱扒家的人,日子都是自己过的,天天觉得别人欠你这欠你那的,没得让人看笑话!他们老两口自认对儿子儿媳妇已经算是不差的了,早早让他们自己当家做主,也没找他们要养老孝敬钱粮,甚至还会偶尔贴补点小辈,就这样小刘氏还不满意,按文化人的说法,阁下何不乘风起,随风直上九万里?
小刘氏一见婆婆发威就怂了,没办法,婆婆在宋家可以说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虽然小刘氏不知道什么是食物链,但是这不妨碍她知道婆婆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宋家是村里的原住民了,世代都住在这里,虽称不上大家大族,也能道一声枝繁叶茂。宋父双亲早逝,是在祖父母和叔伯们的照顾下长大的,故而宋家自打刘氏进门便是刘氏自己当家。这些年来,刘氏接连生了四个儿子,都是个顶个的能干汉子,男人老实儿子听话,刘氏的日子是过得相当顺风顺水的,腰杆倍硬。
在这样的背景下,小刘氏又不是个傻的,当然不敢在婆婆发威的时候冒头,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弱弱开口道:“没啥,没啥,今天早上家里鸡没下蛋,我琢磨着是不是跑别的地方下去了,想着下午去哪找呢。我这就做饭了,这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