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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六章(1 / 2)


半个时?辰前,城门西郊。

药商在荒野里?跪了满地,伴着祝家小女一声接着一声的啜泣,愈来愈义愤填膺,“殿下,齐大人,今日死的是祝家,来日死的就是我们,何家人心狠手辣,五年前的林叩春,就是被他们灭口的,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豁出去?了,现下就去?宫门口跪着,哪怕冻死在这雪天里?,也好过死在何家手上!”

齐府尹见局势难以控制,劝解道:“诸位,诸位听本官一言,你们若想?告御状,不可如此莽撞,你等推选出一人,将冤情?写成状书,明日卯时?到紫霄城外敲登闻鼓即可,届时?,会有御史带你们到宣室殿上,官家问什么,你们答什么。”

“我们到了宣室殿,官家便能治何家的罪么?”

“倘若官家不定何家的罪,何家事后报复我们,我们的安危如何保证?”

“今夜祝家人的死,殿下与齐大人乃亲眼所?见,明早我们到了殿上,二位会帮我们说话么?”

齐府尹道:“诸位放心,倘何家真?是罪大恶极,朝廷定会派人保护你们,本官与昭王殿下也会站在你们这边。”

药商们还有问题要问,一时?间吵嚷不休,祁铭立在一旁,见谢容与脸色十分不好,上前来低声道:“殿下,这里?有齐大人,您去?草棚下歇一会儿吧。”

今日出宫得急,谢容与没带什么人,眼下身边可信赖的只有祁铭一个。他“嗯”一声,到了草棚里?,说:“帮我找点?水。”

雪天的荒郊地里?,找点?水并不容易,兵卫们身上倒是带着水囊子,但那是粗鄙之物,哪配给昭王殿下用呢?祁铭正预备打马去?附近的驿站取水,一旁的史凉心明眼亮,摘下腰间的扁铜壶,呈给谢容与:“殿下,这铜壶里?的水是小的为曲校尉备的,壶也是新的,殿下若不嫌弃,将就着先吃一些。”

谢容与接过,道了声“多谢”。

他自摘下面具回到禁中,几日下来几乎是连轴转,寻常人都撑不住,何况他有宿疾。

宿疾虽在心,病了五年,到底十分伤身,况且他乍然?停了药,整个人难免不适,今夜惊闻药商之死,雪夜里?往来这么一程,到了这会儿,浑身上下已是细汗涔涔,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几口凉水并不能缓解多少,他沉了口气:“她呢?”

祁铭想?着青唯独来独往惯了,没多想?,“属下适才见少夫人打马离开,兴许过会儿就会回来。”

谢容与稍蹙了蹙眉,不知怎么,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好,正想?吩咐祁铭去?找青唯,一张口,经不住一阵咳嗽。

咳嗽声沉闷迟缓,一声接着一声,像没个歇止,连一旁的曲茂都忍不住问:“你、你怎么了?”他见谢容与面色苍白如纸,“你……这是病了?”

谢容与还没答,正这时?,一名巡卫过来禀道:“校尉大人,左骁卫卫队长求见。”

曲茂忍不住皱眉:“左骁卫来这里?做什么?”他这人最烦公务,今夜摊上药商这事儿已经够折腾的了,左骁卫过来搅合什么?

“听说是巡逻到此,瞧这边像是出了事,过来看看。”

史凉道:“校尉大人,左骁卫这个衙门没有巡逻之责,他们如果出巡,通常是配合六部三司办案,既然?到了城西,兴许是有要事,还是当见上一见的。”

曲茂只好道:“哦,那就让他们过来吧。”

不一会儿,巡卫便引着左骁卫的卫队长过来了。卫队长见到谢容与与曲茂,见完礼,随后解释:“下官带逻卒巡逻到此,听是吵嚷不止,担心出乱子,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昭王殿下与齐大人已在此主持大局,下官这就退下了。”

曲茂困惑道:“你们左骁卫不是来办案的么?”

“……校尉大人误会了,没什么案子。”卫队长顿了顿,目光似不经意,在周遭搜寻一圈,“不过是近日大案频发,中郎将担心上京城治安,给底下各卫队添了夜巡任务。”

言罢,他再朝谢容与和曲茂拜了拜,后撤几步便要离开。

“等等。”这时?,谢容与道,他将铜壶递给祁铭,站起?身,“你们当真?只是夜巡至此。”

“回殿下,小的不敢欺瞒殿下。”

谢容与道:“若是担心上京治安,左骁卫大可以禀明朝廷,由巡检司、京兆府等衙门加强防卫,再不济武德司、殿前司也比你们合适,你们中郎将是个做事守规矩的人,他把底下人手调来夜巡,就不怕六部三司突生急案,左骁卫中无?人可用么?”

他说着,语气一凉,“你们到此,究竟想?查什么案子?”

“……回殿下,小的当真?不是为查案而?来。”

谢容与冷目注视着卫队长,他今夜心中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或许是因为药商吵嚷不休,或许是宿疾复发,直到眼下,他都分不出神去?思考这感觉缘何而?来。适才剧烈的咳嗽伤及肺腑,每一下呼吸都粗重而?迟缓,出的汗太多,铜壶里?的水只是杯水车薪,晕眩与耳鸣姗姗来迟,谢容与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那么仓促地停了药,吴医官说得对,饶是病在心里?,病了五年也难以根治,他不该那么急于求成的,他不欲再与卫队长纠缠下去?,“你想?瞒着本王?”

卫队长垂首不言。

谢容与一拂袖,动了怒:“本王命你说!”

这一声如金石掷地,连曲茂都吓了一条。雪夜骤静,巡检司巡卫与京兆府衙差通通拜下,卫队长伏倒在地,半晌,道:“殿下恕罪,不是小的不愿透露,实在是……实在是左骁卫所?办之案与殿下有关,不能透露……”

这话一出,谢容与就愣住了。

与他有关?有什么案子能与他有关?

他这五年都藏在一张面具之下,身边之人皆是清白,除了……小野。

这个念头闪过,谢容与心中蓦地一空。他终于意识到在他心上盘桓不去?的云霾是什么了——她是温阡之女罪名缠身,他为了护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她带在身边,可他们太执着于洗襟台的真?相,今夜药商之死事发突然?,他匆匆带她来此,却忘了多想?想?他们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如果仅仅是为了扳倒何家,何必将这些药商杀在城外呢,让他们死得昭然?若揭些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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