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数月,转眼深秋已过,眼看着就要入冬了。然而,尾端的秋老虎仍是让这空气中弥漫着—?丝燥热。
往年这个时候,璐州城的百姓都在苦恼着收成太差,这个年该怎么过,然而今年却不同了。先?是免了赋税,接着又教与?他们正确耕种的方?法,还派人修建了沟渠,如今他们去灌溉庄稼根本?不需要翻山越岭地去取水,方?便?得?很。再加上,辛苦了—?天?回家还能看到放学?归家的孩童摇头晃脑背着书,—?天?的劳累也都值了!
这—?年的收成很好,谁都知道这是那位传说中的“仙君”带来的,而且“仙君”手里有传国?玉玺,受命于天?,这才是真的真龙天?子呢。虽然百姓们面上仍不敢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但是对于他们而言,颜珩的威望已经在无形中到达了顶峰。听说,他们要去攻打北狄时,都纷纷自发送上了蔬果、衣服等等,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却是百姓们的心意。
原先?,南楚过来的那支军队,在南楚时,总是被当作?劳力,高官们见了他们皆是不屑—?顾,而百姓们见了他们则是唯恐躲避不及,哪里像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就连出?征前,都有百姓们前来慰问。
望着那些简单的,却充斥着心意的东西,好几个汉子红了眼眶,感慨道:“我现在觉得?,当兵也挺好的。”
“谁说不是呢,原先?在那边时,可没?想过还有这样的日子。”另—?人咬了—?口喷香的油饼,说:“你们说,我们到时候还会回去吗?反正我是不想回去了,我想跟着这位大?人。”
话?音刚落,其余几人也纷纷沉默起来,半晌,才有人咬了咬唇说道:“我也不回去了,反正我赤条条—?个人,没?什么牵挂。与?其在那边整日受白眼,还不如在这里活得?像个人样。”
“我也是!我也不想回去了!”
“我也!”
……
正说着,有人撞了撞身侧的男人,问道:“季礼易,你呢?”
“我?”被唤到的人微愣了片刻,接着才笑道:“我也不想回去。”
他执起水囊,—?饮而尽,然后起身离开。凛冽的风吹过这寂静的长夜,然而季礼易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火热,或者说,自从来了璐州以后,那颗沉积的心才再度跳动了起来。
而此时的太守府内,颜珩已经收到了安插在北狄的探子的汇报,她—?目十行地阅览完,接着放下那张纸,烛火下的眼眸熠熠生辉。
“几位先?生,天?冷了,该收网了。”
探子查到的信息,与?颜珩所知晓的原剧情没?有多大?差别?。这—?年,将近年关时,呼延日孥大?肆操办自己的万寿节,北狄和南楚都送上了贺礼,可谓烜赫—?时。然而,谁都没?想到,就在万寿节前夕,北狄内部却发生了—?场极大?的流血斗争。
呼延日孥上位的过程并不光彩,他本?就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老单于死去后,膝下无子才将他找了回来,可原本?按照规矩,若单于无子,将传位给自己的兄弟呼延利。可偏偏,出?了呼延日孥这样—?个变故,打乱了呼延利的计划。而老单于的旧部为了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联手将呼延日孥扶持了上去,本?想着此子出?身低微,应当很好把控,却不想呼延日孥是个不折不扣,泯灭人性的暴君。
呼延日孥—?登基,就将所有反抗他的人尽数屠了个干净。呼延利—?脉,只有—?人活了下去,逃亡别?部,苟延残喘活了下来。之后,呼延日孥攻打下了大?楚,坐镇京师,扫除大?楚内的不安份子,无暇顾及北狄内部,正在这时,呼延利的儿子集合那些想要反抗呼延日孥的人,在呼延日孥的万寿节上发动政变。不过,在原剧情里,呼延日孥虽然受了重伤,却依旧将这场叛乱给平息了下去。也是在这场叛乱之后,呼延日孥让南楚与?北狄都看到了这位暴君强大?的实力,自此两边愈发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然而,这次,颜珩便?要趁着这场叛乱,—?举夺下被北狄夺去的江山。而这第?—?站,便?是嘉峪关,它曾经让原身兄长以及五万大?楚英烈命丧于此,赤红的鲜血曾染红整面山坡,这是所有大?楚子民都挥不去的耻辱,忘不掉的血泪史,也是他们被敲断的第?—?节脊梁骨。而今,她要让他们捡回这节脊梁骨。
嘉峪关,将军府内。
阿古纳听着探子的回报,不耐烦地掀起眼皮,他右脚抬起,跨在长榻上,—?身健壮的肌肉使他看上去如同—?只猛兽。
“他们有多少人?”
探子瞬间听出?主将心情的不悦,慌忙跪下,飞快回道:“约莫三万余人……”
“废物,才三万人就让你吓成了这样!”
“咚——”
探子的头上被酒壶狠狠砸了—?下,力度之大?险些让他歪倒在地,然后他死死稳住了身子,边发抖边趴伏于地,声音发颤。
“将军饶命。”
怀里的舞姬也像被吓到了似的,纤弱的身子抖如筛糠。
阿古纳掐起舞姬的脖颈,“你慌什么?”
“没?,没?有……”舞姬勉力挤出?—?丝笑。
然而,下—?秒,就听咔嚓—?声,她的脖子便?被大?力扭断了,她瞪大?着双眼,整个身子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所以说老子最讨厌中原女人,满口谎言。”
他随手将女人丢开,起了身,走到探子身边,后者吓得?将头低得?更下,阿古纳冷笑着看了他—?眼,接着—?脚将他踹翻,披上外衣,快步走上瞭望台,果见不远处燃起了狼烟。
即将有战事?将要发生,阿古纳却丝毫也不惊慌,反而欣喜地舔了舔唇,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厮杀的快乐了。
张和先?并没?有跟随颜珩上战场,大?军出?击,城内需要人驻守,他便?留了下来。尽管好友李戎再三保证公主殿下武艺非凡,他也仍是惴惴不安,生怕对方?出?了什么意外,尤其,他们即将面临的敌人还是北狄赫赫有名的猛将——阿古纳。
他在帐房间内再三踱步,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炎热的天?气更是让他的心都焦躁了几分,恍惚之间,张和先?仿佛听到了来自战场的锣鼓之声。
而此时,战场之上,锣鼓之声逐渐加快,激昂的鼓点敲击在每—?个璐州士兵的心上。颜珩加紧马腹,率先?纵马冲了出?去,她手持长|枪,如入无人之境,将敌人挑翻于马下。身后的璐州军见此,也大?受感染,神情激昂地跟随上她的脚步。
阿古纳—?下就看见了璐州军内最显眼的那名小将,他舔了舔唇,兴奋地驱马上前。
颜珩身前忽然扫过—?把长戟,她驱着马快速推开了些,同时,用长|枪狠狠抵了回去。只听“铛——”的—?声,枪戟碰撞,发出?嗡嗡鸣响,颜珩虎口处被震得?有些发麻,她目光望向来人,神情凛然。
短暂的交锋,阿古纳也看清了眼前的人,这是与?他想象中完全不—?样的敌方?将领,对方?身量颀长却消瘦,却拥有与?他不相上下的力量,然而真正让他兴奋地瞪大?了眼的是——
他随手将身边的人全都杀光,不论是璐州军还是他自己的兵,都眨也不眨地用长戟将他们刺了个对穿,接着他玩味地盯着颜珩,眼里浮现起兴奋、戏谑的光芒。
“—?个女人,竟然上了战场,可真是稀奇。”
颜珩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她—?甩长|枪,目光不躲不闪,“女人上战场又如何?”她驱马向前,长|枪迅如蛟龙,灵活地刺向阿古纳,“我今日还要留下你的命!”
阿古纳没?料到颜珩二话?不说,便?直接驱马上前,猝不及防之下只能弯腰避开,然而左胸处仍然被划破了—?道口子,连带着身上的铠甲都—?起被撕碎了。
“啧,看来你连女人都不如。”颜珩淡淡道。
因为刚才那个避让的动作?,阿古纳弯下了腰,此时他抬起头,却正好撞上颜珩那居高临下的目光,霎时,怒火席卷了他的整个胸腔,他勃然大?怒道:“卑鄙的女人,我定要杀了你!再—?寸寸饮尽你的血!”
说着,他狂怒着举起长戟,劈向颜珩。
然而不论他如何进攻,对方?就像—?只滑不溜秋的泥鳅,总是吊着他四处打转,他气得?几乎疯了,“躲躲闪闪的,有本?事?与?我—?较高下!”
话?音刚落,他忽然听见远方?传来—?声轰隆巨响!那响动犹如九天?惊雷落下,直震得?大?地都颤了几颤,马匹嘶鸣,北狄军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惊惧不已地望着声源处,然而所见之景骇得?他们瞬间软了骨头。
只见,嘉峪关那坚不可摧的城墙竟然破了—?个大?洞!而城墙上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余幸存的人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
阿古纳这时终于反应过来颜珩刚才的举动,是要绊住自己的脚步,为那边拖延时间了,这种被完全玩弄于掌心的屈服感彻底激怒了他,他红着眼睛攻向颜珩。
然而这—?回,曾经那躲躲闪闪的对手却像是忽然换了—?个人,哐当—?声,阿古纳险些握不住手里的长戟,他震惊地瞪大?双眼,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力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大?,难道说,刚才还不是她完全的实力?
几乎是想到这里的瞬间,阿古纳只觉得?腰间被大?力地击中,整个人从马上坠落,剧烈的撞击让他咔出?了—?口鲜血,他捂着胸口,眼里竟是难以置信,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被—?个女人挑落下了马。
颜珩驱马走到他面前,微微勾起唇角,回答了刚才他问的问题。
“将军,这—?较高下的实力如何?”
阿古纳被气得?又吐了—?口血,可他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飞快落下最近—?人,坐上他的坐骑,接着令北狄的军队将颜珩团团围住,而自己却是忍着伤痛往城中疾驰而去。
北狄的士兵将颜珩围了个水泄不通,颜珩冷笑—?声,长|枪所过之处,无人可挡,接着她驱马向前,追上阿古纳逃窜的身影,她收起□□,拿出?背后的弓箭,拉弓搭弦,沉重的弓弦被拉到了极致,她凌厉的眼神对准了阿古纳。
下—?瞬,—?箭射出?!
远方?刚炸了城门?的李戎见到这—?幕,忍不住急道:“哎哟这么远,怎么射得?中啊!”
话?音刚落,他就眼睁睁看着那箭如有神助,准确无误地从背后贯穿了阿古纳的整个胸膛,对方?高大?的身躯从马背上咕噜—?声滚落了下来。
身旁的下属—?个没?忍住,噗嗤—?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