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道:“无妨。”
一句无妨,声音带着冬天的寒冷。
她没有明确要处理的态度,对谭西县令来说才是最危险的信号。
谭西县令当下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可不能因为几个亲戚就枉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等他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女婿的官职给下了?。
他这女婿平常没钱的时候,都喜欢去酒楼白吃白喝的。
不给钱就算了?,还向掌柜的索要过不少的钱财,如果这笔账都记在他这个功臣身上,那才是最亏本的。
他还不想因为一个废物耽误了?自己。
谭西县令低头的瞬间,冷汗顿时流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主子的性格,自己就越没胆子做出格的事。
太子殿下的界限非常明显,她给出的未来要么升官要么发财,你只能选一样,如果想发财,你发点小财维持家用出手阔绰几把都在情理之中,但要是手伸过了?,那双手是要被斩下来的。
这就是新主子的底线。
贪可以,但小贪得在有用的地方,不可枉大法,小法情理之中可以妥善处理就既往不咎。
“下官教?子无方,还请太子殿下给下官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容铮一边翻着账簿,一边给了?黄禹个眼神让他处理。
黄禹立即道:“谭大人,殿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哪有平白无故担罪的道理。”
说着他扶起谭西县令,又说:“只是你这女婿太不像话,杂家看着都怕他连累你,所以你应该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
黄禹特地拍了?拍谭西县令的肩膀,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谭西县令也终于明白了,他要上京,就得带着自己女婿上京,如果他的女婿还是像现在一样带着陋习上京,京城的达官贵人那么多,女婿得?罪人,反而更会牵连到他。
谭西县令立即感激地朝黄公公点点头:“国与国法,家有家规,下官的家人自然得以身作则!”
话毕,容铮终于在中间的账簿,撕下了?一页,这是特地挑出来的一页。
她将纸张丢给了?谭西县令,谭西县令赶紧伸出手捡起纸张。
容铮吩咐道:“上面的人都处理了?。”
谭西县令看?见里面的名字,多数各地的衙头和师爷,并且还是和乡村里正有亲家的衙头,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笔迹题了?这些人的罪名:里正私通官衙,骗卖村中良田,逼迫良民失地成为租赁下民?。
这个下民?在大燕国的意思就是没有田地的人。如果再没有大燕国户籍,就是流户,或者被称为野人。
这一个弱势群体注定是永无出头之日,不能参加科举,不能种田,他们大部分会成为乞丐,要么年轻力壮的野人会落草为寇。
河间府周围的山头之所以会有多山匪,很多都是野人的后代组成的。
容铮瞧着十分头疼,虽说大燕国已经有过人口普查,但没想到武帝时代,还是有那么多三?无住户没有得?到身份认证。
即便他们却交了?税赋,也只是个流民?。
一旦发生战争他们也是第一个抓去当兵的。他们付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平等的待遇,在她看?来这是非常的不公正的行为。
这些群体需要有一个人为他们正名。
容铮暂时将大燕国这个漏洞记了下来,她现在能处理的地方只有河间府,整个大燕国还不知道出现多少类似三?无住户的现象。
她道:“河间府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一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剩下的那些人,就看他们怎么将?功补过了?。”
容铮想起那帮唯利是图的墙头草,就是在河间府抹黑她的人群,她一个转身甩袖道:“倒是别说,孤没给他们机会。”
谭西县令眼神一凝,他将?一页纸抓在手里,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容铮不再和他废话,接下来,她将账簿都攥在手里,上面有着陈一茂的笔迹,他统计着这一本有多少个人贪污,有多少个人欺压百姓剥夺良田,还有多少人骗的人卖儿卖女,又有多少士族因为无聊时搞出人命。
其中就有一件,想看下人的孩子喝饱米水,从高处摔下来是什么颜色的。
泯灭人性,丧心病狂,令人恨不得?将?他们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这里面详细的记载让她觉得?自己亲眼见过悲剧的事情发生。
而她刚刚撕的那一刻,总共有七十八个罪人的命。还不够填这一本一千三?百八十个受害者家庭的命。
容铮心情不好了。
她又撕下一页,扔给了?谭西县令:“赌场的管事,人牙子的老嬷嬷,青、楼、的老、鸨,龟公,买卖人口,谋财害命。他们手头还各有三?条人命。”
“孤觉得?处置他们还不足以消气,也不需要他们坐牢。”
最后,谭西县令品尝到了新主子的冷酷,她淡淡道:“一律当街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