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外之人,不沾因果。”云竹懒得理这些事,“时候不早,回去吧。”
“这……”女白领看向一旁的婶娘,婶娘使了个眼神,“大师,要不,您给画个平安符,或者给个法器,钱不是问题。”
“对对对。”
女白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封,云竹垂下的手动了下。
又是现金,还不如转账来得方便。
多年习惯,饶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云竹还是点头了,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黄符叠成的三角符。
女白领得了平安符,还想再磨些东西,云竹有些不耐烦,婶娘赶紧把人带走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孩子,云竹也不会过多计较。
小院里又只剩他一人,袖中飘出一股黑风,化作一只黑鼠样子,朝着云竹磕头,嘴里念叨着饶命,下次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
这黑鼠精就是那女童命悬一线的源头,此乃山中精怪,不走正道,那孩子本就阴阳失调,可比常人好下手。
这不,才半年时间,人都快没了。
黑鼠精不停的在说惭悔的话,什么鬼迷心窍,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云竹一个字都没信。
云竹只一眼便看出,这黑鼠精心有不甘,又不敢反抗,油嘴滑舌,不过是想先离开。
若是放它出去,便是造孽。
放任黑鼠精在堂屋,云竹回了屋里,点上香,拿出一本经书,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嘴唇微动,无声默念经文。
却说外面的黑鼠精,本以为这次要脱一层皮,谁知这天师听它哭了几下就不管了。
听着里面木鱼敲击的声音,黑鼠精的一双小眼里转了几下。
原是一个信佛的,难怪如此心慈手软。
要说这世道也怪,这天师抓他的手法分明是道门手法,如今却在里面敲木鱼?
怪事,怪事。
但这也与它无关了,既然把它放了,那它便不客气了。
化作一股黑烟往窗外跑,黑鼠精陡然在窗边停下,面露挣扎。
这天师看着年纪轻轻,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道行高深得很,瞧着面目慈善,手段却果断狠辣,单单是抓它那一手,看似轻描淡写,却将它三十年修为直接打了。
这一手,可不像信佛的。
黑鼠精生怕有什么陷阱,又怕云竹念完经把他关了。
跑到门边偷偷看,房中摆着一个供桌,其上有一金佛像,佛像前有一个香炉,其上燃着三根香。
瞧供桌的样子,看着像是常用的。
那天师盘膝坐于蒲团之上,身前铺开一本经书,左手拨念珠,右手敲木鱼,口中无声念着什么,神态平和而慈祥。
慈祥……
黑鼠精打了个冷战,若它没被教训过,也就信了,可如今它总感觉这天师不像是信佛的。
再说,年纪轻轻,端着这么一副样子,黑鼠精怎么都不敢信。
在门外蹲了两个钟,云竹始终闭着眼睛念经,黑鼠精渐渐觉得自己多虑了。
这天师道法高深,佛法造诣也不浅啊。
也不知道这天师要念多久,听久了,它脑壳都疼了,以前混进寺庙里听那些秃头念经也不这样啊。
黑鼠精心中越发忌惮,更不想继续待下去了,真留下来,不管是被关起来还是天天听这天师念经,它都不愿。
不如搏一搏,这天师信佛,很大概率会心慈手软。
悄悄的飘到窗边,又回头看蒲团上的云竹,生怕他察觉到了。
念吧念吧,鼠爷爷我走了!
一缕黑烟飘出窗外,没有任何阻碍,黑鼠精大喜过望。
“哈哈哈哈,死小子,天高海阔,你鼠爷爷我自由了!”
“啊!”
云竹睁开眼,微微摇头,轻敲木鱼,“阿弥陀佛。”
嘴上念着阿弥陀佛,心里却在骂黑鼠精自作孽不可活,他敢放它一人在外面,便不怕他逃了,何必抱有侥幸心理?
若真有悔改之心,也不必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可怜那二百年道行。
手中经书翻过一页,云竹一边敲击木鱼,一边轻喃,“阿弥陀佛,佛祖,我已给了它机会。”
可不是我要杀它,是它不识好歹,自毁道行。
遂又在心中想道,这黑鼠精心有侥幸,只怕也有心理准备。如今身死,也算还了以往造下的罪孽了。
“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云竹敲击木鱼的频率不变,“我佛慈悲。”
这般罪孽深重之徒他竟然还给它一个机会,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黑鼠精执意送死,佛祖也无可奈何吧。
佛曰,众生平等,看来他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