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奚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两件披风,一旁燃着篝火。
“你醒了!”牵梦惊喜道。
“嗯。”赵奚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尚有些?晕,搞不清楚状况。
“你身上那么重的伤,还出手?救我......”牵梦望着他尚有些?苍白?的俊秀面孔,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感觉。
“小?兄弟。”篝火旁还有一人,他朝赵奚比了个敬佩的手?势,然后继续用木棍挑着火堆里枯枝。
正是先前客栈里那位青色劲装的男子。
“是李大哥救了我们。”牵梦见赵奚神色困惑,忙解释道。
李大哥?我们?
就当他要开口说话时?,听得不远处一声哀嚎:“大爷们,可?怜可?怜我吧,我要冻死了......”
李成?皱眉,起身走过去,往那人身上踹了一脚,才将捆成?麻杆一样的疤脸拎起来扔到火堆边。
疤脸被挑断了脚筋,哀叫不已。
李成?并不管他,重新坐下?,对赵奚道:“鄙人姓李,单名?一个成?字,成?全的成?,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赵奚便?说了自己名?字,又与李成?互相问了问籍贯。
两人说完,牵梦忙对赵奚说:“我姓陶,叫牵梦。”
“陶姑娘。”赵奚礼貌客气。
牵梦羞涩道:“叫我名?字就好。”
赵奚顿了顿,点点头,却也没有再说话。
“赵兄弟往哪儿去?”李成?问道。
“京城。”赵奚如实道。
牵梦眼?睛一亮,激动道:“太好了,我也要去京城找我师父,我们可?以一起走呀!”
“你们二人路上结伴而行,有个照应也好。”李成?这样说道,“某往秦州去,前面不远就要与两位分道而行。这伙贼人在?老巢里等?不到同伙,想必要下?山探查,那些?店家已让牵梦姑娘劝去城里了,但难保有留下?的叫山贼捉住问话,两位路上定要动作?快些?,莫让他们赶上了。”
“李兄说得甚是,”赵奚动了动身子,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比先前好受多了,他讶然将手?探进里衣摸了摸。
“我帮你上了些?药,没经你允许,还请不要介意......”牵梦急忙解释道。
赵奚脸一红,忙谢道:“这......多谢陶姑娘。”
“不不,我的意思是,药是我的,却是让李大哥帮忙上的。”牵梦的脸比赵奚还红。
李成?见这对萍水相逢的小?儿女很是投缘的样子,便?识趣地不去打?扰。转向?那被带着当人质的疤脸,问道:“你们之前是哪路天王下?的?”
“你、你怎么知道......”疤脸一时?忘了害怕,愕然道。他们原先都是起义军,被剿破之后入山为寇的。
“少废话。”李成?一脚踢上他胸口。
疤脸疼得身子蜷起来,还急忙回话,生怕慢了再挨打?:“我我原是水龙天王大将军麾下?的。”
“张大象?”李成?皱眉问,“你们不是转战西北了么,怎么跑到这里?”
“我们刚到陆王爷的地盘,大部队就被击散了,天王大将军也被捉了去。剩下?些?后方部队,不想被定西王府捉去问罪,就各自逃散了。没想到西北那边净是刁民,不像南方百姓欢迎咱们,见着我们不仅不给粮食不指路,还叫官兵捉我们!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又往东逃,一路逃到这儿......”
李成?听后,威严的脸上更显凝重,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或许陆家比他想象中得更值得合作?。
而另一边,牵梦十分体贴,一会儿问赵奚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又问他伤口还疼不疼,一会儿又要问他这个那个。
赵奚不知牵梦给他用的什么药,竟比他们大巫医的神药还要管用,这会子他已经觉得舒服多了,心里便?十分感激。
牵梦一边同赵奚说着话,一边伸出冻得通红的手?,靠着火光烤一烤。
赵奚见她手?上红紫斑点都被冻出来了,便?解开行囊,拿出阮明蕙替他做的羊皮手?套。
“这手?套先借你戴上吧。”赵奚温声道。他见那手?套外面一层羊皮不知何时?被割出一道口子,怕那口子越裂越大,便?将手?套翻了一个面。让有裂口的一面翻进去,绒布的一面露在?外面。
牵梦感激地接过去,戴在?手?上。
“这手?套缝得可?真好,这里还绣了朵花呢。”牵梦夸赞道,末了,突然像想到什么般,笑容有点僵硬,“是谁帮你做的呀?”
她问话的时?候,李成?正好也转过头看两人,目光瞥到那绒面收针处的红花楹时?,陡然色变。
他一把将牵梦正戴着的手?套抢了过去,一只手?难以置信地紧紧攥着,另一只手?则婆娑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绣花,高大的身躯竟颤抖起来。
牵梦被他吓到了,惊叫一声躲到赵奚身后,
赵奚已瞬间拿起长剑,摆出防御架势。
李成?却像忘了二人的存在?般,颤声道:“秀秀、秀秀,一定是秀秀!”
“李大哥,你没事吧?”牵梦壮着胆子从赵奚身后探出头,小?声问。
“赵兄弟!”李成?急得要去抓赵奚的肩膀。
牵梦见了,赶紧舞起手?中行囊,里面似乎有个大盘子一样的东西,不让李成?靠近。
李成?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二人了,忙解释道:“一时?失态,对不住!你们放心,我没疯。我只是见到寻觅已久的故人的针法,太过激动了。”
“故人,针法?”赵奚疑惑道。蕙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是李成?的故人。但他马上猜到,也许李成?说的故人是自己义母。
“对!”李成?还是难掩激动,“赵兄弟,这手?套是谁替你缝的。”
“我妹妹。”赵奚这样回道,一边留意李成?的神情。
“你妹妹?”李成?愣了一下?,冷静下?来又仔细看了看那朵绣花。虽然十分相像,却也能?看出秀秀的针法有点不同。
“李大哥,你的故人,是你......?”赵奚紧张得口齿发干,他有点害怕,眼?前之人别是阿姝的生父吧.....
李成?先是叹了口气,旋即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这位故人,是我的姐姐。”
赵奚愣了一下?:不对,他干娘姓明啊。
“李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手?套是我妹妹明蕙缝的,她今年才十五岁。我义母,年纪虽能?对得上,但她不姓李,姓明......”
李成?一听,铁一样的汉子,竟然滚下?两行热泪来,他抓着赵奚的手?,力气大到赵奚都觉得有些?疼了。
“是她!是她啊!我们姐弟妹三人,都是琼州明家村出来的,本都姓明,后来改的姓!”多年心结,一夕瞧见解开的曙光,李成?竟激动地将身世底细都说了出来。
赵奚一听,也跟着激动起来,但随即,他心下?一沉——
李大哥还不知道义母已经去世了.......他该多失望啊。
“你义母在?哪,也在?京城么?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她。”李成?擦着泪,急忙问道,“她竟成?婚了!?”
赵奚点点头,心情沉重:“嗯,她嫁给我义父了。我义父是位举人,良善纯直,她还生了两个女儿。”
“太好了,太好了......”李成?一个劲儿地说着,恨不得立刻就去京城与明秀相聚。但他身上有件极重要的事,关乎数万人的性命,不能?分.身。他正焦急地想着办法,如何才能?不耽误要务,又不会再错过与明秀重逢。
“李大哥,”赵奚斟酌再三,不得不开口告知,“我义母她......两年前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