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西疆人吧?”绮月看了他一眼,“你这样的,在西疆可活不下去。”
赭石看了她一眼,突然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套在了绮月的身上。绮月还没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他。
看出绮月的疑惑,赭石解释道:“你身上是金铃姬的衣服,若是被人认出来,怕是会被为难。”他又弯腰不知从哪里捧了一把柴灰,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又往绮月的脸上抹了一把,这才放心地道:“这样应该可以了。”
“咳咳咳。”绮月没想到方才这小子竟然突然伸手抹了自己一脸灰,冷不丁被呛了个正着,连连咳嗽之际,赭石已经拽着她跑了出去。
“大哥等等,我们来了。”赭石大声道,三步并作两步便跑到了车前。
“这位是?”驾车的大汉看起来似乎与赭石相熟,侧身让两人上车,却好奇地看了一眼绮月。眼下绮月灰头土脸的,穿着宽大的斗篷,帽兜罩住了整张脸看不真切,只让人觉得身量极小,像个瘦弱的小子。
赭石下意识将绮月挡在身后,那大汉还要上前来细看,里头却有人招呼了一声:“人来了吗,别磨叽了。”
绮月掀帘进去,这马车本已是宽松的,但这是对一个人而言的。眼下生生挤了数十个人,简直是无处下脚,车中味道更是浓郁得难以言喻。
“别挤了!别挤了!”
马儿奔跑了起来,马车也随之摇晃,一名挤在最边上的妇人哀嚎了一声,像是被踩到了脚。她站不大稳,下意识就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一把抓住了绮月的帽兜。
“刺啦”一声响,绮月的斗篷被妇人撕成了两半,露出柔顺乌黑的长发,和雪白的颈项。
“刺啦”又是一声,像是有人踩到了她的斗篷,整个滑到腰际,露出一片白皙如雪的脊背。
“是金铃姬!”身后的人大叫了一声,绮月回过头,竟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她狠狠地踩着脚下的斗篷,仿佛示威般地朝绮月笑了起来。
“这种娼|妇凭什么和我们一车!把她丢下去!”方才那名妇人接嘴道,说着便要来推搡绮月。
“住手!”赭石用尽全力想护住绮月,“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姑娘……”
“什么无辜,这群金铃姬成天在那城主府里吃香的喝辣的,怕是快活得很。”那年轻女人嫉妒地瞟了绮月一眼。
“姑娘!”绮月被群起而攻之,众人推搡着要她下车,赭石焦急地叫着她,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绮月忽然笑了起来,她已经被人推到窗边,她忽而伸出手,目露惊慌与柔软,仿佛在期待着来救他。
赭石下意识伸出了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忽而缩了回去。
“你们说这个男的这么维护这个娼|妇,是不是和这个金铃姬是姘|头!我们把他一起推下去吧!”那年轻女人扬声道。
“没有!没有!你们胡说什么!”赭石转过身去,再也没有看摔出马车去的金铃姬。
少女艳丽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隐约仿佛能听到少女身上铃铛声响起,回荡在黑沙城被火光照亮空荡街道。她跌落下去,被撕碎的斗篷裹住全身,落地上时滚了又滚,融进了黑沙城的灰烬里,消失不见。
马车已然消失不见,绮月趴在地上,她捂着胸口的位置轻咳了几声,黛眉微蹙。
“你可是受了伤?”
身后传来男人清朗温柔的嗓音,绮月裹紧了残破的斗篷,回过头去。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身裹一袭灰白袈裟,眉目深邃,目若星辰,不着一缕发丝,在这冲天火光之下尤其显眼。
是一个清隽俊美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