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见活判官了,我们去你方才说的,关押‘骗子’的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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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框用黑布细密裹住的房屋内,晨光绕路而行。
左邻右舍家中遇到撞客的人们嘶吼了一整夜,满眼通红的汉子紧搂着自家瑟缩在他怀中的婆娘。
即使鸡鸣了许久,但他却依旧瞪大着眼睛严阵以待地紧盯着那他并不能看透的空气。
“你怎么…你怎么一夜没睡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女人醒来看到自己丈夫通红的眼,心疼地直接掉了眼泪。
“你怎么就这么犟啊!为什么就不能求个安心呢…我不管!我今日一定要去那宴宾楼买活判官的墨符,就这么夜夜守着,你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啊!”
错过鸡鸣分不清时辰的女人连呜咽都压着声音,心疼的情绪无处发泄,不由轻锤了男人几下。
“别闹了。”确定红日已然东升的男人虽放开了嗓子说话,声音却难免熬夜后的喑哑难听。
将心疼落泪的妻子搂在怀中,男人珍而重之的吻吻她的额头。
“起码昨夜,又是个平安夜,不是吗?”他面容难掩疲累,眼眸却坚定如常,直将妻子看得愣了一下。
“可我真的不懂,为何你对活判官的墨符如此排斥!明明已经许久不曾歇息好了,明明只要大家都说那符纸好用得很!你为何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啊!”
无奈之下,发泄一通情绪后的女人将脸埋在丈夫肩头,片刻后那处便有流水氤氲。
“不是的,”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男人依旧还是那副劝不动的样子。
“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可是珍儿,你细细想来,问问自己,你真的信得过那个将李老爹和孟书生送出城们的人吗?”
“李老爹他青壮便为兵士,是当年父亲的同袍。上个城主时战乱频发,他为了护住凉城不知流了多少血泪,送走了多少弟兄…”
“孟书生更是…文采不输大京蟾宫桂树,为人又谦和柔驯…你可曾见过他为人又丝毫不妥?”
“若说李老爹为护卫百姓流的血成了今日引鬼的杀孽,那孟书生…却又是做错了什么?”
“珍儿,我并不信服他,甚至,我从未放下对他的怀疑…”
“怀疑怀疑!”方才无从插话的女人又委屈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见过仙人是吧?!”
“那些人不是早便被活判官识破了吗!都是些招摇撞骗的无赖客罢了!我们凉城!从来就没来过什么仙人!我们都被仙人抛弃了!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可…”汉子还待再辩解,但相同的话早已不知说了多少次,以至于他表情无奈地才吐出一个字,妻子便能将整句话补全。
“可什么可!可你确信那是真仙人是吧!你怎么就那么有仙缘?当时你不过是一个孩童而已,却哪儿来的一双火眼金睛?就敢断定一个人是鬼是仙?”
“我问你呢?凭什么?!”看着丈夫连日守夜而出的红眼睛,女人心疼地连话都说得断续。
“凭什么啊…是凭你那一双七八岁孩童的慧眼?”
扯开丈夫的衬衣领口,女人嚎啕大哭着质问。
“还是…凭…这么…一小块破玉?”
经年的串绳不经扯,女人稍一用力之下便整个断裂。细绳之上的玉珏掉在被褥之上打了个滚,最后被相拥互相安慰的夫妻俩暂时忽略掉。
窗外日光正盛,度过了又一个黑夜的人们无知无觉的享受着,许多人不知道也并不关心昨夜的平安是什么换来的。
唯有安静躺在麻被之上的玉珏,在密不透光的暗室中发出一点莹润的暖光。
若郁星在此,便能看到其上多年未散的灵力正一闪一闪,那灵力的金色,纯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