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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桃回到家的时候接近下午三点。
见时间还早,她将花放在电视柜上,感冒药随意地丢在沙发的角落,抱着桃子抱枕,整个人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打算调上次的综艺看。
池桃刚准备放下手机,有人发来消息。
傅:【记得吃药。】
池桃身体不算很好,小时候总是生病,长大后好不容易好一点儿了,也还是比常人弱。
通俗来说就是很娇气,经不起折腾。
可偏偏,她从小就不喜欢吃药,觉得药很苦,而且很多病等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好,也没有吃药的必要。
可是好像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
池桃记得,有段时间池远苦口婆心,每天都要念叨无数次,类似一直靠自愈来恢复会对身体免疫系统造成损害,老了得不偿失,语气那么诚恳,那么真切,恨不得能替她把药吃了。
池桃照旧没放在心上,到了规定的吃药时间,被池远盯着,就只好装模作样地把药含在嘴里,趁他不注意就赶紧吐掉。
高一十一月那会儿,正值深秋入冬,流感的高发期。
作为一个病弱儿,在班里有人因流感请假后,池桃自然很不幸地跟着中招,先是普通的感冒,喉咙痛,后面开始发高烧。
刚开始的感冒,知道自己生着病,她也不敢再找傅寻止胡乱蹦跶,以免传染给暗恋对象。
那段时间是她缠上傅寻止恰好两个月。
池桃用口罩把嘴遮得严严实实,班级里的窗,座位旁的窗户始终打开着,连午饭都是司机接她回家吃的。
即使条件艰苦,她还是坚持不懈地写土味情话小纸条,让王一民帮忙传给傅寻止。
感冒以后,池桃有偷偷地,隔着一段距离望过他。
他好像还是一如既往,该上课该写作业该吃饭,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想来也是。
在他眼里,她可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麻烦。
变故发生在某一天,孜孜不倦的送纸条工具人王一民,也不知道是厌烦了还是真的这么想的,给她打小报告:“今天傅寻止问我你最近怎么不出现了,我觉得你两有戏,要不这破纸条你自己去送?”
池桃犹豫了下,也觉得一直麻烦王一民不太好,况且她感冒也快好了,就答应了。
池桃答应的第二天,非常戏剧性的,她开始发高烧。
连从床上爬起来都是浑浑噩噩的,脑袋晕得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来学校了。
池远心疼女儿,直接给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把她送医院吊点滴。
检查结果说是病毒性感冒,不及时治疗引起的并发症,让她连着吊三天水,还要吃一个星期的药。
听池远说她感冒以来有在吃药,却迟迟不康复,医生很平静,对这种状况早已司空见惯:“很正常,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怕苦,偷偷把药吐掉很常见。”
闻言,池远的脸色并不好看。
“池桃。”他沉着脸,喊她的全名,语气是少见的严肃,像是在命令下属,“爸爸是忙,没时间亲眼看着你把药吃进去,但是这种类似撒谎的行为,我不想再看见。”
池桃低着脑袋,抿抿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吊完水回家,因为不吃药被抓现行还被训的问题,池桃谁都没有理,把自己锁进房间,躺在床上,使劲揉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这明明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不吃药而已,她只是很单纯的,不喜欢吃药而已。
而且,这是她的身体,怎么样,也可以由她自己来决定吧。
为什么要逼她。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暗恋对象:【王一民说你生病了?怎么回事。】
委屈的情绪在那么一瞬间,找到了个宣泄点,猛兽般扑上来,将她淹没。
她揉揉眼睛,很想给他回消息,眼前却雾蒙蒙一片,慢慢被涌上来的水汽所笼罩。
一滴水砸在手机屏幕上。
紧接着,更多的水,像在降雨,连续不断地落下来。
她伸手,想把手机上的水渍擦掉,水渍反而被晕染开,自动和触屏产生反应,屏幕一阵晃动,竟点到了语音通话。
怕打扰到他,池桃慌了几秒,想掐断。
在掐断前,电话接通了。
少年好听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带着星星点点的无奈:“池桃,怎么了?”
都说,人在脆弱的时候,是经不住别人的一句关心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
“我不开心。”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池桃泛着哭腔,眼泪掉得越来越凶,“不就不喜欢吃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凭什么凶我。”
“……”
电话那头的少年没想到她是这个状态,沉默半晌,安静地听完她的控诉。
应该是,生了病,不想吃药,还要被家里人逼着。
傅寻止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顺着她的话。
十八岁的少年声音清润,大概是第一次安慰人,透着些许的僵硬和笨拙:“不想吃就不吃了,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