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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听神经瘤求医之路(十三)(2 / 2)


生活并不全是美好和温暖,我也体会了人情冷暖。我有一两个朋友自从知道我生病的消息后就像失踪了一样,一个电话哪怕一个短信都没有再问候过。可我记忆里怎么也抹不去曾经有过这样的朋友,因为他们的快乐而快乐,因为他们的忧愁而忧愁过。我住院手术时从没遇到过的麻烦,在报销医药费时也都体会了。要不是热心大姐般的朋友左转右找到处张罗,估计我的医药费账单还躺在家里呢。给医生准备了却没有送出去的红包也加倍送给了管报销的人,他们手里没有生杀予夺大权,但他们的笔可以决定费用是否可以报销。我很愤愤不平,老公说我是“太傻太天真”,我们生活在这个现实世界,不得不违心遵循丛林社会的法则。

我休病假在家的日子也是我陪儿子度过的唯一一个暑假,往年他放假我却几乎从未休过假。我做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和儿子为吃水果而战斗,逼他和我一起解决满地的水果,也拿起相机当讨人嫌的狗仔。儿子脸上长满难看的青春痘,也执拗地躲着镜头,我还是执着地想给他拍照,那是多么青春而健康的一张脸啊!

当年我做完剖腹产手术,在半身麻醉的情况下,是自己把一条腿从手术台挪动到活动床上的。出院回家时一手提热水瓶,一手提饭桶一口气走到六楼家里;我做完胆结石手术2周就像没事人一样上班了。看到有些产妇出院还得让人搀扶,单位的小姑娘做完胆结石手术1个月来上班时还佝偻着腰,缓步挪动,我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那么强悍。有这样的基础,我想再大的手术恢复起来都不算什么吧?手术2个月后我就像正常人一样上班了。

为了帮助恢复面神经,我偶然去中医附属医院针灸,我告诉那个热心的医生,面神经麻痹久治不愈伴随听力下降应该怀疑是听神经瘤的结论,他如梦初醒。我也去过盲人按摩诊所做按摩,按摩的刘医师是在对越战争中双目失明的,后来学会了按摩并成为有名的按摩医师。他和侄女一起开诊所,他漂亮娴静的老伴也一直陪在身边。他和我交谈中知道了我的情况,语重心长地说“小张啊,人一辈子很长,遇到的挫折无法预料,要自己坚强。”那样一句再平实不过的话,却几乎让我落泪。我高考前夕也曾经欢送一支部队上老山前线,大眼睛的英俊班长在一本《普希金诗选》上写满祝福赠给我,我后来还收到过他从前线寄来的照片。对于那场和平年代的战争,除了《十五的月亮》和《血染的风采》之外,我其实知道的不多。我想刘医师当年一定也是英姿勃发的,但是青春和光明就那样留在无言的青山了。还好他有一双可以养活自己也可以为别人消除痛苦的手,有可以携手相扶的老伴。

手术半年之后我去上海找到毛医生复查,他问我“你是一个人来的啊,那说明你恢复得不错。”我说我都已经正常上班3个月了呢。他看了我术后的片子,手术切除得很干净,没有复发的迹象,不过他告诉我还是要定期做核磁观察。我的面神经日渐恢复,但是左耳的听力却日渐下降,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原本以为手术之后即使面神经受损不美观,但只要有一侧听力,做完手术应该就恢复到正常的生活轨迹,完全没料到磨难还在后面。

2010年1月在单位成立十周年庆典前夕,为了不至于和老同事见面听不清而尴尬,我试着重新配了6千多元的助听器,顿时觉得清晰了一些,原来几千元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啊。可惜我庆幸得太早,那简直像回光返照,没几天效果就不行了。在庆典上来自四面八方的老同事老领导看着我的眼神充满同情,好几个见惯风雨的领导竟然当众洒泪,一遍遍说“看到你的样子太让人伤心了。”我笑着说“没什么呀,我能接受的。”当年一起奋斗的同事陆续迎来事业的顶峰,我黯然退场不说,甚至没有保住一个健康的身体。为了不让更多人伤感,我悄悄退出了大家举杯欢庆的欢宴。

再之后的经历我在《耳朵听不清的日子》里描述过,北京的老同事非常关切地帮我联系去检查,我在北京同仁医院被确诊另一侧也长了听神经瘤。老公从网上得知听神经瘤发病率是30万分之一,而双侧又是这其中的3%。我用算惯数字的职业头脑飞速计算了一下,哦,千万分之一。这下是中了第二次头彩,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绝非虚言啊。好吧,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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