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亦杰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说过话,其间他也没再来找过我,到现在为止,这是我们冷战持续的时间最久的一次,以前都是当天吵架当天就和好,周杨还说我们是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最开始几天我不想见到他,不想和他说话,可是时间越久我就越害怕,我开始回忆是不是我错怪他了,还是我出口太狠了,我是不是该主动去找他。不,还是算了,再等等,他一定会熬不住的,要是他主动来找我,要是他再道歉说他不对,那我就原谅他。我保证不闹脾气,以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我可以自欺欺人,只要他来找我。因为我没想到这两个星期会那么难熬,没有宋亦杰会那么难熬,更没想到原来自己那么矫情。
已经十一月,天黑得特别早,通常放学的时候已经是天黑。秋天夜里的风真凉,一吹到身上就开始瑟瑟发抖。那天是我值日,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很晚,看到江岚在门口等我,我说你怎么还没回家,她说这几天看我心情不怎么好,就来找我说说话等我一起回家。我对她笑了一下,我说江岚还是你最好了。我们去学校旁边那家店吃一碗热的牛肉面,在店里看到了王雨璐,她也看到我,对我尴尬地笑一笑就仓促地走了,打包了一碗面。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去回应她的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就在店里找空位子坐下来。
那牛肉面的味道又让我想到宋亦杰,其实这些天一直想到他,只不过现在又浓了些,就像这汤的味道一样浓。江岚问我和宋亦杰怎么了,我说周杨没告诉过你吗,她说其实从那次的事情以后和周杨的接触也没那么频繁了,周杨倒是每次看到我都会找我聊几句,只不过我自己心里有点过不去,毕竟伤害过他。其实周杨人真的挺好的,虽然他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说。江岚点点头。
我们吃完,从店里出去,在往车站走的那条路上又看见王雨璐,真是冤家路窄,但幸好只是在马路对面看见她,她没看见我。她从路边大楼的楼梯上下来,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宋亦杰。
当时脑子里只冒出三个字,再加上一个符号:为什么?
宋亦杰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来找我,说一句对不起我就立马原谅你,然后我就不计前嫌,我们就像以前那么好。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知道吗,我心里的感受,不是难过,不是伤心,是失望。这种失望能够抽走我身上所有的力气和重量,现在的我轻得随时都要晕倒在地上,我只剩下一个躯壳,灵魂不见了,躯壳也失望地注视着你。空气静默着,风呼啸的声音我一点儿也听不见,留在脸上身上皮肤上是微微的刺痛。是的,只是微微的,但这种轻微的疼就能够让我麻木。宋亦杰你不要脸,我失望透了——如果对着马路那一边大声吼,你一定会回过头,你也许会后悔会不顾车辆地穿过马路抓住我跟我道歉——但我没有力气吼。我始终愣怔地站在那儿里看着你,直到你摸了摸王雨璐的头朝她笑一笑,然后你转过来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我。
你看到了我……
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你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疯狂地向我奔来乞求我的原谅。宋亦杰为什么你没来?这不像你啊,你怎么了宋亦杰。你的人没有过来而你的目光却不肯放,是在等我过去吗?如果你没有和王雨璐同时出现在一起,你没有对她笑也没有宠爱似地摸摸她的头,那我一定过来找你,一定在你还没说对不起之前我就说没关系。
好,那我数到十,数到十你还不过来我可就走了,到时候你再来叫住我,我也不回头了,宋亦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你还是没有过来,隔着这么宽的马路,你能看见我的轮廓我的脸,可你看不见我的泪。宋亦杰你真狠,我就像被枪击中了那么疼。一个偌大的缺口就在我心中绽开,我想揪着它别让它再被撕开,但它却无止境地向外扩张蔓延下去。——为什么数到十了我还是没走?宋亦杰你知道理由。
理由是我爱你。
我冷静下来,穿过马路,你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我看见你眼里也闪烁着某种液体,我知道那液体的成分和我的一样,又咸又涩,你的泪还在眼眶我的泪都已经落到地上。
宋亦杰我爱你,我们分手吧。我说得很轻,但他一定听得到。
你知道我不想说这句话的,你知道我是有多想和你在一起的,你知道我一定是会原谅你的,我在等你啊,你应该知道的。
宋亦杰我爱你,我们分手吧。——你难道听不出这话我说得有多牵强,你不知道我说分手是为了等你的挽留。宋亦杰你怎么还不说话,你是不是傻瓜?你再这样沉默我就把你推倒马路中间被车撞死,宋亦杰你混蛋王八蛋不要脸,你去死吧。
我走了,真走了,喊我我也不回头了。我真是不争气,怎么眼泪越来越多,视线都模糊了,听话,赶紧擦了,宋亦杰是混蛋快别为他哭了。可是我疼,眼睛真酸,拼命地掉出眼泪来。盛夏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快别哭了,你现在的眼睛一定又红又肿,真丑。
我得算算那天是几月几日。2011年11月11日,这日子真好,这天我说了分手,宋亦杰没有挽留,我算是失恋了。晚上我待在房间里关掉所有的灯,一个人看了一部电影,真不巧这电影叫《海角七号》,是个特美的爱情故事。
“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范逸臣说完这句话,我鼻子一酸又哭了。别让我听到这样的台词,别让我看这么精彩又浪漫又完美的爱情故事,我受不了,现实中根本就不是这样,“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这样的台词就只会在电影里有。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我站在窗口,五点半过了天才亮。一夜没合眼,再加上哭过以后,眼睛是肿的,又干又涩,酸胀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头部,我不困可是我头很疼。
王雨璐来找我,她说你叫盛夏吧?我很浅地点了下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她来找我说什么,在此之前我们完全不认识,我只是知道她是转学生而已,只是好几次看到她和宋亦杰待在一起而已,我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她。
“盛夏,我知道你是宋亦杰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