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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血族大佬小叛徒8(1 / 2)


古堡底层的礼堂内燃起了所有的吊灯与壁灯,门?外的侍从们行色匆匆,端着血浆、炭盆、各色铁器与刚刚剔掉血肉的完整羊骨,为这间?从未被使用过的礼堂做着最后的装点?。

初拥是血族一?生中最神圣的仪式。

泡桐木的包金棺椁静置于石质圆台的正中央,而在棺椁后方,巨大的锚十字以银链缠绕,高高竖起,纯金十字架上的大片红宝石在烛光下折射出耀眼夺目的鲜红光晕。

血族不入天?国,不奉上帝,在初拥之际将叉型十字架焊于勾状船锚之上,取的不过是其“一?沉到底,无可回首”的决绝含义,同时也借此?预示着全新的开始与崭新的生命。

正午时分?,金发的领主终于下了楼。

这位血族女性天?生就有一?副典雅而深邃的五官,但面部轮廓却偏带着几分?冷峻锋利的意味,这使得她那张姣好的面容常常会?为观者造成一?种非常微妙的反差感。

当她心情愉悦或面露微笑的时候,那温雅和煦的模样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只靠血液为生的怪物;但一?旦这位元老敛起了所有多余的表情……

她身上威势逼人?的凛冽气度便会?如同此?刻一?样,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领主抱着奄奄一?息的人?类走入了礼堂,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在她身后,侍卫长带领在场的血族们躬身行礼,随后就传来了大门?缓缓合上的沉重闷响。

礼堂内瞬间?陷入了死水一?般的静默,一?时只能听见碳火燃烧时的噼啪跳动。

梅兰萨扔下虞歌身上裹着的披风,与对方紧密地?肌肤相贴。

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力道用得非常大,似乎要借着这样的动作,把这条垂死的生命,一?寸寸地?揉入自己冷冰冰的血肉里。

倚在她胸膛上的年轻女人?保持着温顺而沉默的姿态,整个人?都已?经完全虚脱了,连嘴唇都泛着淡淡的乌青,像一?只在陷阱中流干了血、又无力自我解脱的幼兽。

“小歌,孩子,宝贝……。”

年长的血族停顿了很?久,才颤抖着张开嘴,以獠牙刺穿了那层薄薄的静脉血管,浓稠而甘烈的鲜血顷刻间?便涌入了她的口腔。

虞歌似有所感。

她嘴唇翕动,睫毛剧烈地?颤抖着,随即就有大颗大颗的滚烫泪水顺着眼尾滚滚而落,又急又突然地?,如骤然而降的雨水,很?快就浸透了她的整张脸。

“别哭了,没事的,”梅兰萨用舌尖卷去?那些?横淌的眼泪,“乖孩子,很?快就不疼了。”

血族只能尝出鲜血的味道。

但那泪水却好像带着某种辛辣的苦意,在她的舌根弥漫开来,如毒蛇的利齿,狠狠地?戳刺着她内心最柔软的一?处隐痛。

她从未见过虞歌的眼泪,即便是在虞歌还小的时候,即便是在虞歌受了重伤的情况下。

这年轻的人?类好像根本不会?哭,也无从表达自己的悲痛,因此?无论是在多恐惧多痛苦的境况下,也只能以持久的沉默来忍耐。

但现如今,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以这种最无力的方式来显示自己的抗拒与不情愿。

这眼泪几乎透着呼之欲出的哀求意味,令梅兰萨都感到鼻腔里泛起一?股非常怪异的酸楚。

她确实幻想?过无数次为虞歌转化的场景,但没有一?次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初拥之所以神圣,是因为这仪式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充满温情愉悦的奉献与传承。

在正常流程中,长亲与被其选中的人?类会?在领地?内所有血族的见证下交换誓约与血液,此?后被注入毒液的人?类将沉睡数个小时,并在全族的祝福下迎接自己截然不同的新生命。

这仪式发生的前提,是人?类乐于接受的意愿与年轻健康的身体。

而等待虞歌的……将只有被逼无奈的向死而生。

毒液绝非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当它强行作用于将死之人?身上,所起到的作用更像是涅槃重生的那道烈火。

那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煎熬、痛苦与考验,与其说?是重获新生,倒更像一?场……

漫长而无望的酷刑。

梅兰萨将虞歌抱进棺材里,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吻至脚趾,那亲吻冰凉刺骨,却带着种难以言说?的虔诚与贪恋。

“你可以的,小歌,你会?活下来的。”

她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听着那衰竭到极致的心跳声,露出一?点?点?亲昵的笑意。

那笑意里夹杂着一?种单纯而微渺的期待,像是在某个风和日朗的好日子里,憧憬着与爱人?的久别重逢。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她悄声道,“你会?和我共享一?口棺椁,共享一?片领□□享喜悦、苦痛与无穷的生命。”

血族最后蹭了蹭虞歌滚烫的皮肤,将黏稠的毒液缓慢地?融入对方的血液里,并替人?类侍从整理好了头发。

“对不起,小歌。不管你是否愿意,你都要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和我在一?起,”

那声音温柔又笃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金发的领主跨出棺材,轻轻合上了棺盖。

她跪在圆台上,拇指的指甲深深嵌入食指的指根内,那从棺材里传出的隐约响动,使得她那并不存在的灵魂都在随之战栗。

最初是指甲划过漆面的刺耳摩擦声,紧接着又传出了关节撞击钝物的脆响,最后……

是虞歌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夹杂着哽咽与抽气声的哀号。

那哀号已?经彻底变了调,听不出一?点?女性天?生的和婉与清润,反而像极了落在钉板上的困兽,只能发出嘶哑的悲鸣。

在氧气稀薄的环境里与烈火焚身般的剧痛之下,虞歌不会?彻底清醒,但会?依靠本能开始剧烈地?挣扎。

梅兰萨将侧脸贴在棺盖上,将五指张开又握紧,仿佛要隔着一?层沉甸甸的棺板,去?安抚她将死的爱人?。

她知?道,当这些?声音彻底平息时,虞歌那磨烂的指尖、撞裂的骨头与身上的每一?寸伤疤都将在转化过程中恢复如初,但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

虞歌那条温热鲜活的、属于人?类的生命,已?经彻底回到了上帝的怀抱中。

年长的血族再也听不见棺材内的脉搏声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失去?了某样最珍贵的宝物,又好像有种卑劣到极点?的快乐。

她用僵而冷的双臂在虚空中轻轻交错,像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拥抱人?类那已?逝的魂灵。

……

虞歌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这梦境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以至于她能完完全全地?体会?到那种摘胆剜心般的剥肤之痛。

她看?到八年前的庄园内空无一?人?,只剩下久久不灭的火焰与遮天?蔽日的浓烟,而在火焰与浓烟的中央,她被燃烧的荆棘牢牢地?捆束,被迫仰躺在灼热而焦黑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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