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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替身魔头俏师尊18(1 / 2)


那伽摩接连几日未眠。

这段时日内那肆无忌惮的欢愉与享乐似乎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又?仿佛只隔着一层纤薄的绵纸,与她咫尺相隔,然而一旦她想要捅破这层纸来回味,背后那狰狞淌血的真相便立刻露出獠牙,令她不?敢再僭越分毫。

而那种?不?甘而刻毒的怨愤却?如同终日不?熄的碳火,带着密集的火星与灼烫的热度,一寸寸地炙烤着她的心肺,令她在焦灼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她本以?为师尊会在一气之下离开归雲山,就此消失在人界,但谛听没有走,也没有问?责,这只遭受了恶意欺瞒的小兽仅仅将自己关?在了大殿内,对山内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魔修将果蔬整整齐齐地码入食盒,扣门三声后,用力推开了大殿的侧门。

偌大的金殿内只有一片灰暗至极的岑寂与静默,虞歌侧坐在金身佛像的肩头上,侧影单薄而寂寥,就连那苍白凝定的神色,都影影绰绰地隐没在黑暗中。

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真当?得起未亡人这三个字,连她身上那雪白的袈裟甚至都有点像是不?详的丧服,更衬出一种?衰败又?憔悴的感觉。

……简直像是攀附在棺椁上的一簇素白的霜花,马上就要跟着入土归西一样。

那伽摩僵直地伫立在原地,一时间只能听见自己深深浅浅的呼吸,她定定地仰望着虞歌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开口劝慰,便见那褪尽了血色的双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那仅仅是在叫她出去?。

待到最?后一丝光线都归于昏暗,谛听才重新偏过头,将侧脸贴在了金像流畅而平滑的脖颈上。

那里当?然没有温度,更没有脉搏震颤时的微弱起伏,只剩下一片捂都捂不?热的冰凉,沿着相贴的皮肤一路渗透到她的血脉里,令她连脏器都因寒冷而蜷缩了起来。

那感觉就像被寒夜里的潮水悄然没顶,那混着冰碴的水流径直灌入她的鼻腔,冻僵她的四肢,令她无法呼吸,也不?想挣扎了。

她这辈子中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活在菩萨为她撑起的繁荫之下,躲在兰提温热包容的怀抱之中,即便是在天谴之后独自回到人界,也未曾体会过这样彻骨的冷意。

——那时她总归也还是有希望的。

而就算那点渺茫又?孤注一掷的希望,促使?她做了太多徒然的尝试。

她寻到一块异常沉默的石头,就将那枚石头搬回床头,日夜以?灵泉浸润,那石头染上瑞兽的灵气,修炼成了一个小小的幼童,又?日复一日地在她膝下长大,直到孩子成年的那一天,她才终于听见了对方的心音——

“幸亏被捡回来了,要是不?蹭蹭这只谛听的光,也不?知道还得在别人脚下被踩多少年。”

谛听觉得有点难过,又?有点憾惜,但那毕竟不?是她要找的人,因此在遗憾过后,也就渐渐释然了。

她撞见一株恒久安静的草木,于是连夜杀进凡人的皇宫,将那朵未结出花苞的九穗禾捧回居所,养在窗前,她撑着伞为那植株遮挡风雨,燃着碳火替那花苞驱赶严寒,又?仔仔细细地算着花期,提前数月便等?着对方开花,照料了无数年月,才终于等?到对方修成人形,也听见了那株草木风吹麦浪一般的声音——

“我…我一定要变得非常厉害,侍奉并守护好我的主人。”

那纯挚单纯的誓约令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稍稍抚慰了她因失望而战栗的神经,但那依然…依然不?是她所要寻找的人。

她遇到了数不?胜数的人界生灵,近似的情?况一次又?一次地重演,六界的心声于她面前都无从掩饰,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兰提。

到后来,连她自己都渐渐麻木了,那义无反顾的期盼在过分漫长的光阴里被磋磨成层层齑粉,任风一吹,便再也见不?到任何踪迹。

捡到那伽摩,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的。

她不?忌惮这孩子身上阿修罗的血脉,也不?在意徒弟幼年时寡言又?有点别扭的性子,但她确实未曾全情?投入地关?照过那伽摩。

——在人界了无止境的找寻虽未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却?也到底消磨了她骨子里那种?毫无保留的温柔善意,她不?吝惜外?事外?物的给予,但对倾注心意这件事已然变得慎而重之。

是以?,在大部分时候,她只是顶着一个所谓师父的身份,在旁观着这个孩子长大。

她眼看?着那伽摩的骨架年复一年的坚硬而修长,目睹了小徒弟的眼神从胆怯瑟缩逐渐染上了锋利而坚韧的锐气,也注意过…当?她不?出现在对方面前时,这孩子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桀骜神情?。

她比那伽摩年长了几个世代,自然能轻而易举地识破对方在她面前刻意装出的温厚质朴,但孩子终归只是孩子,想要变厉害证明自己,喜欢人界的吃食与小玩意,爱看?莫名?其妙的话本,也爱缠着她讲故事,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远远到不?了需要她防备的地步。

——直到某一日清晨,她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奇怪的触觉,她尚未睁眼,便知道那是长得比她更高的那伽摩在悄悄亲吻她的嘴唇。

那吻并不?是轻触即止,反而透出一种?暴烈而执迷的欲-念,虽小心翼翼,却?也使?她霎时间便清醒了过来。

她知晓小徒弟幼年时的敏感与卑怯,因此并未戳破这层窗户纸,只是在沉默中开始细细端详起对方的身影——

挥剑时那么果断敏捷、伺候人时那么体贴妥善、盯着她背影的目光…又?是那么的滚烫直白,几乎带着如有实质的炙烈热度,烫得她连脊椎都微微发麻。

就在她眼皮底下,当?年那个以?手遮面、不?敢直视她的无知稚童,不?知何时…竟已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知道那伽摩想要什么,七月晦七的那一日,她并未醉到彻底失智的地步。

与小徒弟双修的那一夜…似乎唤醒了她那麻痹无感的神经,她在迢递而无从可诉的道路上独行?了太久,偶尔也想放任自己完全沉沦在一个火热稳重的怀抱里,那伽摩那温柔而隐忍的神情?与当?年的兰提是那样相似,更何况…此时此刻给予她痛楚与欢愉的这个人,可能本来就是她的兰提。

——谛听接触过那么多听不?见心声的生灵,其中对她抱有私心的绝不?仅仅是那伽摩一个,至于为什么要独独与这孩子共修欢喜禅…那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深思?过的问?题。

因为…她根本也没机会深思?了。

她在一种?沙哑而患得患失的心音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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