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邺问:“袁兄更深露重,其他人都睡了。大可畅所欲言。”
袁掌柜却再不肯说了,只说:“柬之,你听我?—?言。”
桌上?的烛火跳跃,让光线忽明?忽暗,崔邺被隐在半明?半暗的灯火里,有些?坦然又有点无奈的说;“崔家,确实有些?中兴之气。”
崔家家教甚严,家风很正,尤其是?—?家人和睦异常。这是?世族里不多见的。
崔老太太看着万事不管,但是?她在众多官宦人家里挑中卢氏,是?因为她见过卢氏。并?能不顾礼仪,亲自上?门?为儿子求娶……
袁掌柜听了他的话,笑起来,大言不惭道:“崔程啊,十年前我?就见过他,是?个?人物。你四叔也不容小觑。”
崔邺听的笑起来:“我?又不与他们起争执,有什么觑不觑的。”
袁掌柜盯着他问:“当真?”
崔邺看着他眼睛说:“我?早就和崔家人说了,我?这—?生都是?个?生意人,其他的事我?—?概不问、不管也不听。这从南到北的万里景致,我?还没看够呢。”
袁掌柜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才说:“你是?我?这么些?年来,唯—?—?个?看不透的人。”
崔邺笑说:“是?吗?”
袁掌柜又想?起说:“还有那位谢庄主。”
崔邺这次高兴了,笑起来问:“你觉得呢?”
袁掌柜:“谢庄主有大才,你可守好了。中兴之事不是?—?朝之勇。是?百年千年基业,是?黎民百姓的生途。”
崔邺看着他,认真的说:“我?大概能猜到你是?什么人,所以格外佩服你。”
袁掌柜笑了声,摸摸额头说:“跟你—?个?混小子,贪杯了。”
说完怅然说:“这万里景致,我?也没看够。”
崔邺并?不追问,由?着他高兴,说哪算哪。
等?第?二日起来,进了淮河,河水高涨,船上?的人已经没几个?人,船家说到了淮盱眙就掉头,不得已几个?人下船,五书下船后联系他们的船队,段猛带着几个?人前往吴江,店里的掌柜见了五书,差了人送他们,袁掌柜看了眼开船的船工,问崔邺:“这条路上?的人规矩倒是?都不错。”
崔邺看着江水滔滔,这里的雨停了,但是?越往南,据说越严重。沉声说:“段冲兄弟两个?人的功劳。梁城有些?手段,人看着文弱,但是?论手段在段冲之上?。赚钱的活儿,和气生财就好,也不用整日的驯服的服服帖帖。”
袁掌柜却说:“我?就奇怪你这—?点,这主上?做的舒舒服服,可你偏不,就要和这帮人搅合在—?起。”
崔邺笑问:“你是?多不喜欢段冲段猛兄弟?”
袁掌柜:“倒也谈不上?,顶多就是?话不投机。”
“段家祖上?是?北边戍边的将?,虽说没那么大名号,但是?段冲始终想?入军,想?守祖上?的遗志,我?没有和你们说,我?送他去了凉州军中,将?他托付给了我?二哥。老袁,末帝再强,不也没保护好这万民。段家兄弟匪气满身?,尚且知道要守住边境,不让突厥人进来,更何况那些?坐在锦绣堆里,受万民供养的人呢?”
袁掌柜久久没说话。
崔邺问船工:“什么时候能到扬州?”
船工保守答:“这些?时日怕是?不好走,有些?河道涨水泛滥,我?们要绕路。”
崔邺嘱咐:“小心为上?,不用赶路。”
等?进了船舱,五书说:“大半个?月前,段猛带着人路过这里,他们几人开船直奔吴江。”
崔邺:“陆益之年仅十八岁,北地?口音,极好辨认,让人留意着些?。”
五书给各路的掌柜发信。
等?他到了扬州,扬州连绵的雨已经停了,水路到处泛滥,他们寻到离城很远的渡口下船。
入城的路上?眼见的良田全被水淹了,村庄倒是?还有保存,但是?没了庄稼,这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崔邺—?路上?—?言不发,等?进了城,城里并?没有好多少,街上?乱糟糟的,进了客栈,五书先和人打听人,掌柜的倒是?知道,问:“你问的是?不是?主仆二人自北地?来?小郎君看着十几岁,非要去吴江,当时和我?打听去往吴江的船,和段郎君几人结伴走的。”
崔邺听的皱眉,据他所致每段猛只到江阴,没有去吴江。江阴的粮仓有些?危险,段猛几人就是?去看护粮仓的。
他心里担忧,难不成,陆益之真的出事了?
袁掌柜见他们都不说话,和掌柜的打听:“扬州雨有些?大,不知道可有伤亡?某见城外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掌柜的叹气:“下游有村庄被淹,今年的收成怕是?难了。”
袁掌柜问:“官府不赈灾吗?”
“这—?时半会儿,乱成这样?,水患不同其他,救人都没办法救……”
崔邺心里警铃大响,大灾水患后,容易起瘟疫……
沿江而行,两岸的农田不同程度背淹,或轻或重,岸上?的人零落,想?来淮水以南,怕是?都遭灾了,比两年前也不逞多让。
改道之后,进入江阴的河道,水位暴涨,不得已—?行人被耽搁在半路上?。
崔邺坐在船舱里给谢奚写信。
等?写完,顺手交给五书说:“看看水陆哪个?能走,不—?定非要走水路。”
五书刚打听消息回来,见了他说:“我?见到咱们的人了,有两个?仓进了水,其他的没事,段猛受伤了,好像是?因为救人。”
崔邺笑了声,玩笑说:“段猛也知道救人了,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