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面无表情侍立在一边的宦官,忽然扯下了面上覆着的能以假乱真的□□,露出了一张颇为清俊的脸,他朝着倒在地上的江抚柳拱手作了一揖。
“恭送江太妃。”
三日之后的上京城,宁王府内。
屋外忽然传来了韩修平的声音,他在门口哑声道:“王爷。”
“进来。”
与此同时,叶小舟恰好刚浇花回来,鬼使神差地,他便轻手轻脚地停在了屋门之外。
景旼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而后目光才落在了韩修平的脸上,他唇边冒出了一圈青黑的胡茬,眼里是打眼便能瞧出来的红血丝。
“不过差你去送了她一程,怎么弄得这样狼狈?”
韩修平垂首汇报道:“属下往返这千里之遥的两地,一路上不知累死了几匹好马,知道王爷心急,所以也一刻也不敢休息,这便立刻赶来了。”
景旼微微一挑眉:“本王心急什么?”
“那便是属下心急了。”韩修平很了解景旼这般嘴硬心冷的脾性,但他的心到底不真是石头做的,但凡是肉/体凡胎,必然都或多或少有所牵挂。
景旼冷哼了一声,而后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吧。”
“是,”韩修平道,“江夫人已饮下那杯‘鸩酒’,属下也已经亲自将她封进了棺材,送去了一处偏僻的山庄,叶弘方那边属下也已经打点好了,不日叶父便会在发配路上‘病故’,而后被送去与江夫人相聚。”
“你说什么?”听完两人对话的叶小舟忽然推门而入,几乎是向韩修平扑了过去,“你说我爹会怎样?”
景旼:“爱妃,不得无礼。”
叶小舟转身便冲向了端坐在轮椅上的景旼,双目通红地扯住了他的衣领:“我爹都被陷害发配去那苦寒之地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你为什么……”
他滚烫的眼泪骤然滴落在了景旼的衣襟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叶小舟的声音弱了下去,正当景旼以为他会像从前一般开始无助大哭的时候,叶小舟却忽然暴起,几息之间,便牢牢掐住了景旼的脖子。
“我杀了你……”
有一个声音在叶小舟脑中回荡——只要杀了景旼,他爹便不会死了,只要杀了景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景旼整个人往后一仰,全然不顾窒息的痛苦,反而朝着叶小舟笑了笑。
叶小舟很快便被韩修平拽开了,因为用力过猛,他没站稳,一下子便摔在旁侧的床榻之上,他整个人像是摔蒙了,一下子便泄了气,被这么一打断,他再没有重新扑上去杀人的勇气了。
景旼抚了抚脖颈上那圈发红的勒痕,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怒意,就像是被牙都没长齐的小奶狗咬了不痛不痒的一口。
“爱妃,本王是该夸你勇气可嘉呢,还是该夸你傻的可爱?你以为你杀了本王,你父亲便能得救?”
叶小舟这才冷静了下来,是了,即便他真的将景旼手刃,叶弘方也没有活路,刺杀亲王乃是大罪,皇帝盛怒之下,只怕是要将他父亲抓回来,与他一道在刑场上被凌迟。
景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午后本王与皇兄约好一场对弈,爱妃你说,若是皇上看见了本王脖子上这道红痕,爱妃今日所作所为,本王是说还是不说呢?”
“皇上若要惩治你,本王自然是舍不得的,只能怪叶弘方教子无方,叫皇上收了对他的宽赦,即日便处死好了。”
叶小舟慌忙上前,膝盖一软,整个人软身扑到了宁王的膝上,只能求饶:“是我错了王爷……此事与我爹无关,要罚便只罚我一人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留我爹一条命,好不好?”
他很久没哭的这样狼狈了,无论是两颊还是眼窝,鼻尖还是耳廓,全然是通红通红的。
景旼垂目看着他,那眼神温柔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他揉了揉叶小舟的发顶,活像眼前这人不是方才那个赤红着双目要掐死他的人一样。
“可你太不乖了,”景旼说,“爱妃不记得方才把本王的脖子的掐疼了吗?”
“我求求你了景旼,”叶小舟眼眶通红,“是我错了……你放过我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