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眸光沉静:“孩子丢了自是事实,这青头鬼的童谣,定也是某些人刻意传出来以作?遮掩的,刚巧行事者又戴着鬼面具,许是被哪户人家的主人瞧见了,夜里昏暗,传来传去,便越发确定了这是鬼怪作祟。方才那鬼面人所吹之物,产生的音律会迷惑孩童心智,孩童眼比常人清,耳比常人灵,这种一般也只有他们会听得到。”
“难道真是上头的人?官家要孩子做什么,也不?晓得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到阿莹与她的那几个玩伴,我蓦地有些心烦意乱。
洛神?道:“古来当政之人,首以自身利益为重,在利与民面前,自是要利的。只是他们好歹管了这天下不?久,亦不敢做得如何明显,怕惹民怨,于是只得配上些官面上的名头,暗地里做。”
“那天那一队戴鬼面具的人,我听见他们说什么巫大人,阮大人,现下联系想想,还真是官家的人不假。”我点点头,琢磨起来:“那郑屠户跟我说这回官家过来的人都住在青云庄,青云庄包了附近最好的供应,傲月连桃花庄子里的肉也吃不?到了。”
洛神?却伸手将我拉起来:“夜了,莫要想了,再去洗洗,准备睡。”
我被她从后面轻轻推搡,也看不?到她的脸,哼哼唧唧道:“我想起那什么巫大人,可是一直盯着你看,不?曾挪眼呢。”
洛神?从后面咬了我的脖颈,我哼不出了,被她推搡了一同出去。
及至第二日第一早,我挎了个菜篮去早市明着采买,实际上将这早市来回兜转了个遍。早市人杂,消息也是最灵通的地方,转悠一圈回来,便有传人家昨夜里被什么青头鬼捉走了小孩,那几户人家哭得跟什么的,看来夜里作?祟的鬼面人还不?止一个,约莫是派了好些人出来。
唯有被我和洛神?遇到的那家是幸运的,只是早上那男孩的娘亲唤他起身,看他蔫蔫的,不?大精神?,身上亦有脏污,慌忙请了个道士回来作法驱邪。
青头鬼闹得凶,自然少不?得一些到时趁机坑蒙拐骗,许多都是城外流民扮的,何曾有半点真本事。
那户人家本就住得近,我拎着篮子回宅院去的时候,刚巧遇上主人家毕恭毕敬地送了个人从巷口出来,那人一身青底子镶黑边的道袍,束着发,雪肌红唇,竟然是个十足的美娇娘。
那户人家自后道:“濯川道长,慢走。”
那濯川背上背着一个像棺材一样的黑色箱子,在后头与她瘦削的身形实不?相衬,看那东西大小,大抵塞进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她也没有多少话?,微微做个礼,背着那棺材便转身走了。
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瞧见她背上那棺材,好似在隐隐往下渗水,她衣上也湿了些许。
从她走动时的步履来看,这棺材应当?是很重的。
莫不是里头当真有个人?只是有个人也不?至于重成这般,难道那人是泡在水里的?
往常经验,也只有尸体才会乖乖泡在水里才是。
那濯川道长背着箱子远去了。
近来不太平,举止怪异之?人也见得多了,而若说怪异,我和洛神?又何尝不?是。因着与人有异,我们为免惹上是非,从来都是谨之?慎之的,于是我也没做什么理会,回宅院收拾了一番,喂过傲月,这才折返回了墨砚斋。
洛神?还在那等着我。
我将早市所见所闻与洛神?说了一遭,洛神?沉吟片刻,道:“青头鬼一事,静观其变。”
我有些头疼:“那些孩子呢?”
“以后夜里,我们出去罢。”洛神?淡道:“小心些,换身装扮,巡夜之?人发现不?了。”
我明白暂且也只有这一个法子。毕竟那边已然猜测是官家的人,人多势众,明着来必然会闹大了生出事端,不?过陡增麻烦而已。
日里也没什么事,古董铺子冷清,如此歇了几日,我正抱着手炉搂着九尾暖融融的尾巴在前头休憩,忽听外头传来冲撞之?声,一个妇人抓了个人大叫:“我家阿征呢?我家阿征呢?”
那人骂了她一声,一把嫌恶地将她推开了,旁的人纷纷摇头低语,我认得那有些疯癫的妇人竟是前几天在街上问阿莹的郝大娘。
郝大娘忽地看向?人群中瑟瑟缩缩的几个小孩,揪出一个,疯了似地摇晃:“我家阿征平素同你们玩的,我家阿征去哪里了!”
那小女孩却是阿莹,哇地一声哭出来:“郝大娘,他被青头鬼……被青头鬼抓走了!”
“你胡说!”妇人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阿莹面上,红着眼眶道:“胡说!”
“没……没胡说!没胡说!是被青头鬼……青头鬼……”阿莹一边脸颊肿起来,呜呜哇哇哭开了。
我赶紧跑过去,将阿莹抱开。
阿莹缩在我怀里可劲地哭,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心里想着又要换衣衫了,那边郝大娘想必是丢了儿子,犯了失心疯,谁也不?认,一把又朝我打过来。
我轻轻一退,郝大娘也顿了身,她的手定在半空,被洛神?捏住了。
洛神?双眸冷澈深邃,看着她。
郝大娘嚎啕迸出一声凄厉的哭来,洛神?微不可觉地叹口气,松开手,那女人推了洛神?一把,疯疯癫癫跑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