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扯了扯嘴角,漠然盯着他?道:“这便是你们萧氏想要取而代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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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表兄弟之间重新又变得紧绷起来的气氛,丝毫不足为外人所知。
千里之外的盛京城中,中轴线上,皇城之中。
崔朔身后跟着一个内侍,陪他走在宫内的石板路上?,他?的腰微微有些佝偻,整个人像是失了大多数的生命力一般,自从太子起事那日起,他?便是如此了,任谁在此时看到他,都会觉得他?十分颓废。
但事实却恰好相反,他?此时正应当是气势十足,扬眉吐气的时候。
作为一个能在这般危机时分的宫中自有行走的人,很多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崔朔一路走过?数座宫殿,穿过无数庭廊,忽然在一处路口处停下了步子,稍微直起他?佝偻的腰,眯着眼睛,往远处金碧辉煌,却又冰冷无情的建筑群看去。
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以为他?有事,便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阁老?”
崔朔却理都没理他?,就那么径自伫立着看了许久。
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他?才?收回目光,重新踏上?前头的路,心?中却在嗤笑。
瞧,这就是大永的皇城,人人向往的权力?之巅。
……
最后,崔朔终于在一处侧殿门口停住了步子,门口镇守的几个兵丁见了他?便主动过来行礼,皆恭敬地称道:“见过?崔阁老。”
崔朔摆了摆手,就算是知晓了,示意他们将殿门打开。
兵丁们自是无话,顺从地过去开门。
他?们这些太子亲卫们大多知道,崔阁老既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又是他们太子?的心?腹,暗中替太子?筹谋了许多事,就连这一次殿下他?决意起事,也是崔阁老帮着定的主意。
故此也能预见,等到太子?殿下成功登基之后,崔阁老的地位相比老皇帝在位的时候,铁定是只高不低。
虽然他们这些人看不起文官,但自己人嘛,总要高?看几分的。
崔朔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座侧殿之中只关着一个人,这人此时正立在窗边的书桌旁,手中握着一本《春秋》看着,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也恍若未闻,毫不关心。
这人便是崔朔的老对头,谢珝心中记挂着的祖父——谢渊,谢阁老。
崔朔见他?不理会自己,也不着恼,自己溜溜达达地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自顾自地开口道:“陛下那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太子殿下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最迟今晚,主殿必要落入殿下手中,怎么?你还不打算答应下来?”
谢阁老风度极佳,自己被囚禁数日,此时崔朔打扰了他?的清净,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随即放下手中书卷,走出几步,凭窗而立,远眺着外头巡视着的兵卒们,半晌后,才?平静无波地开了口,却没有回答崔阁老的问题。
他?只是道:“陛下虽平庸些,却也诚心?对待我等。”
崔朔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却笑了起来,摇摇头道:“老谢啊,你还是太过?高?看了我们这位陛下。”
他?也站起身来,依旧佝偻着腰,慢吞吞地走到窗边,同样盯着远处。
继续开口道:“在他眼中,我跟你,跟那些官员们,甚至跟伺候他?的那些太监们也并无区别,对于他?来说,我们就是他的工具,能够替他将这个朝堂变得安稳的工具,只有好用不好用,却没有看重不看重。”
谢阁老并没有被人侮辱了信仰似的崩溃起来,也并没有反驳崔阁老,或许他也是懒得反驳了。
直到前几日,他?竟然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多年的老对头,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从没想过,乱臣贼子?这四个字,会出现在崔朔身上,他?一直以为,就算他?们是政敌,是对头,可为了大永,为了朝廷,忠于君王这一点上是有共性的。
只可惜。
他?不开口,崔朔也习惯了,于是便没有就这件事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再一次提醒谢阁老:“太子的耐心?不太好。”
说罢,就转过?身,仍然慢吞吞地走了。
谢阁老自然清楚崔朔提醒自己的是什么?。
只不过?,这件事上?,就算触怒太子,他?亦不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