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器屠魔既响,附近定有魔出没。
霎时,重明天像是换了张脸,一瞬从慈眉善目的弥勒佛,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关二爷,鼓睛暴眼,杀气毕露,嘴里还掷地有声地喊:“纳命来——!”
他猛地起身,反手一握横于木架上震颤不断的宽剑屠魔,身法极快地朝有魔息出没的方向扑去。
听屠魔铮鸣,凭下意识的反射弧,宁琅与重明天同时起身。
可也只起了半身,宁琅便坐了回去,平复下因跃跃欲试而浮躁的心气,在原地等重明天的结果。
能潜入兀臬山的魔,绝不是眼下的她能够祛除的存在。
别说是祛除,连帮重明天都够呛。去了也是添乱,不如不去。
重明天一掠影便从屋里飞身到了屋外。
可他只追上了一声鸦叫,只闻声,不见影。也仅是一息不到的功夫,手里的宽剑已不再响动,恍然方才那声满是恢弘正气的铮鸣只是幻觉。
重明天在周遭细细检查了一番后,一无所获,只能暗叹一声,心头遗憾,惋惜让被魔给跑了。
魔没寻到,他倒是在地上捡到个枣子。细一探查,发现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枣子。
想着甜食能解忧愁,便张口吃了。
见重明天回来了,把仙器拖着在地上走,不复转眼前的面貌狰狞,可仍是一脸欲望和杀气得不到发泄的样子,宁琅知他是没有收获。
又见他嘴里嚼着什么,生怕他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便把闯入的魔给生吃了,不由多问了句:“您在吃什么?”
“枣子。”
幸亏不是魔。
宁琅生怕他生吃了魔会消化不良,又想,这附近又没有种枣树,重明天哪来的枣子。
便问:“哪来的?”
“地上捡的。”
“……”
地上捡的东西可以随便吃吗?
等了等,确定重明天没有被毒死,没有中了敌人的投毒陷阱,她安下心来,注意力转到了凭空出现的魔身上。
“您可有线索?”
重明天深思片刻,摇了摇头。
宁琅则若有所思。
就她所知,当前已知在兀臬山里的魔有一只。
因有一些复杂的原由,隐门的修士在世俗界发现他时,没有就地格杀,而是带回了兀臬山,关在了禁地。
除他以外,宁琅怀疑还有别的魔藏在了兀臬山,躲进了隐门里。
因为最终一战中,在兀臬山造孽的魔,共有两只,一是这只被关在禁地的魔,另一因隐去了面貌,不得知其真身。
当时兀臬山开了大阵封了山,只出不进,魔不可能进得去,如此只能是本来就蛰伏在山里的,伪装成人藏匿在隐门弟子之间的可能性极大。
这事之后得详细调查。
而除了他俩,这十年间,隐门中还出了一只魔。
宁琅想了想,尽管重明天给了她话,答应带她去荒界历练,可她还是要参加宗门内的比试。
因为她想提前去见一见这只魔……准确来说是有堕魔风险的人,看看有没有办法挽回她,避免她走上和前世一样的不归路。
宁琅一声轻叹。
只觉前路坎坷,不光自己要努力修炼,要降妖除魔,还得想办法挽救一只脚踩在堕魔悬崖边上的人,着实不易。
……
由于中午在重明天那儿耽搁了一会,又在道场逗留了半个时辰才走,等宁琅回到竹屋的时候,比往常要迟一点。
宁琅尚未入道,但夜视练得不错,因此从山脚的溪谷返回时,遥遥地便望见一道黑影笔挺地伫在竹屋之前,门神似的,一动不动。
竹屋里没有燃灯。
今夜虽有月光,此时却一半被云遮了,一半被树挡了,留下来的光线很是稀疏。
宁琅认为是光线问题,导致她看竹屋前的黑影时,只觉得那里站了只恶鬼,也可能是今夜的温度过低、溪谷的水比往常的要冷,这一眼让她觉得阴森到了极点,浑身止不住地发冷。
可走近了,宁琅便道方才的全是幻觉。
眼前之人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看她的眼神温暖柔和,半点没有片刻之前的阴沉。
“怎么不在里面等?外面冷。”
宁琅下意识想抓起东朔的手,往他掌心呵气,却在伸手的瞬间记起今时不同往日,于是方向一拐,开了门,走进去。
后脚还未抬起,宁琅的手臂被捉住。
因刚刚被光线营造出来的诡异感吓了下,宁琅此刻的身体仍是冰凉的,可不想,东朔的手竟是比她还要冷,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释出的寒气,钻进了皮肤,流进了血液里,和她融为一体。
他抓她抓得很紧,似乎还在发颤。
宁琅刚想开口,只听他叫了她一声。
“阿宁。”
宁琅因他的称呼而微怔。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东朔地问了她一句,语气平和,听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问:“你要修无情道?”
宁琅的第一反应是两人终于要摊牌了。
她心中早有答案,也不打算改变,却不急于立刻回答他,想着让在外头不知站了多久、冷得都发抖的人先进屋子去,两人坐下来,再好好地谈。
“我们进去说。”
宁琅没能拽动他。
她跟他卯上了,心想她一介体修,怎么能有她拽不动的人。
刚想使劲儿,东朔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