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作为一个厨师,若是伤了手,就无法掌勺、无法切菜。如果一个厨师无法烹饪,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她感同身受,不忍听这桩“人间惨案”,只能默默祝福着这位同行能在乡下安心养伤,快快振作起来,早日重新拿起菜刀。
好好的一间客栈,账房瘸了腿,厨师断了手,怎会这么凄凉,难不成,是这儿的风水不太好?
又或者,在某个角落里,藏着什么邪门的东西?
她被自己的脑洞吓到,顿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当即抱住自己的小胖胳膊,瑟瑟发抖。
究竟是何方大仙啊,可千万别缠上她,她的胳膊胖是胖了点,但肉肯定很难吃。如果能让她留着胳膊,她愿意做好多好吃的,每天烧香进贡。
“不是啊,”就在她快要把自己吓死之际,燕绥把她带回到客栈大堂里,尽责地为她答疑解惑,“还有一个跑堂的,没断胳膊,也没断腿,身体健全,只不过出去了没在店里。”
说着,他拉开了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他的声音有一种温暖的力量,一下子就驱散了她背后的寒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那没头没脑的顾虑有多好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请问,跑堂的那位,怎么不在店里?”
她好奇地问道,从燕绥的话中得知,这间客栈里原来还有另一名伙计。
“因为店里没生意做。”他无奈地说,“闲在这里也没饭吃,趁着自己还年轻力壮,就每天花上一部分时间,出去做兼职了。”
啊,还有这等事?
“兼职做什么呢?”
“兼职”这个词汇对阿桃而言,几乎是全然陌生。至少她还从未想过,自己除了做完厨师的本职工作以外,还要出去打第二份工。
“别提啦,”一声叹息,他本不想提起这件伤心事,“兼职哪有什么容易的呢?都是大多数人不愿做的。若是生意兴隆,我的伙计本应在店里跑堂待客,可如今,却只能忙着替别人刷茅厕、挨家挨户倒夜香!”
天啊,怎么会这样?
短短几句话,却着实震撼了她!她怎么也没想到,跑堂的那位伙计,出门在外竟是在做这样的工作。
一间客栈沦落至此,真是耳不忍闻!
一切,都是因为失去了大厨。一家客栈,最主要就是以提供膳食来营业的,一旦失去厨师,就失去了主心骨,光靠其他不会做饭的伙计,压根就没法开门做生意。
所以“缘起客栈”才会这么冷清,厨房里面连新鲜蔬菜都没有买,只靠一坛酱菜度日,就这,还是掌柜的自己动手腌制,才有的吃的。
“一日招不到大厨,客栈将会继续萧条一日。怪只怪我帮不上忙,只能腌点酱菜,却没有张罗满汉全席的手艺。”
燕绥眼里写满了忧虑,自嘲地说。
“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也要去倒夜香咯。”
这个话题似乎过于沉重,她是真没想到,缘起客栈竟然会穷成这样。
试想有朝一日,燕绥这么一个俊美、温柔、心肠又好的谦谦君子,竟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去干倒夜香的活,她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怪不得,他连三年前开业时的镇店之宝,都愿意拿出来卖给她。原来他有这样的苦衷!
阿桃想了又想,燕绥待她极好,她又吃了他这么多饭,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他一把。
不如,她就不和他讲价了,那三支长白山人参,他要多少银子,她就给多少银子。
希望能对这间几近倒闭的客栈,能有一些些的助益吧。
“掌柜的,请把人参拿出来吧,我愿意出高价。”
两人视线交汇,他顿时理解了她的一片心意,连说话的调子都有些激动了。
“好、好!终于有幸遇见识货的人,我家那三支参,年份久,品质好,个顶个的粗.壮结实,绝对是入药、炖汤的上好材料。”
她听了这一番描述,心里更痒痒了,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三支参,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可就在这时,管账的冯老伯说话了。
“掌柜的,你是说那三支长白山人参吗?我要是没记错,上个月就给当出去啦。”
冯老伯的话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直接浇熄了她心中的火苗。
“当了?”她难以置信地重复道,反复地向燕绥确认,这句“当出去了”,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燕绥好像才刚想起来似的,扶了扶额,懊恼地说:“是我糊涂了,人参确实是当给典当铺了!实不相瞒,我们客栈里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
俊美的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当出去了……当出去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
缘起客栈失了大厨,元气大伤,生意衰落,捉襟见肘,原来早在上个月,就已经把人参当出去了!
她一拍大腿,愤愤地站起来。
“人参当出去了,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燕绥哑口无言,站在原地没有推脱,准备一力承受她的怒火。
谁知她却抖开自己的包袱,把手伸进去掏呀掏,竟然掏出了三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她将银票按在面前的桌上,问他道:“我想知道,这么些银子,够不够赎你的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