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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与不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是还能回到那时候,哪还舍得讨价还价,恨不得把人24小时抱在怀里亲着哄着才好。
聂峋知道自己不对,自己有很多缺点,在工作上可以做到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回到钟言的身边时却只想懒懒地享受爱人的体贴照顾。过度的依赖,理所当然的索取,是他感受爱意的方式,也是他自以为是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他以为钟言喜欢那样。
可他没意识到钟言也会累,在时过境迁以后,在一系列不幸的遭遇磨光了笔下的灵感以后,钟言已经疲于应对他了,而原本那些能够带来幸福感的生活琐碎也就变成了钟言的压力。
聂峋想,可能爱情也和这套打分系统一样,不是它们本身在缩水贬值,是爱人对你的心思在缩水贬值。自己是如此,钟言也是如此。
或许那张照片的出现只是一根引线,在那之前钟言就已经快要受不了他了,药火埋下隐患,一经点燃就是天崩地裂,再无回头之路。
如果真是这样,不是被憎恨,而是被厌恶,倒真不如利落放手,就随了钟言的意思,至少在未来的某一天相见,钟言不会对着他皱眉,也不会在心里琢磨,怎么又看见这个讨厌的人了……
相爱变成厌恶,他怎么受得住。
聂峋孤零零地走着,一片阴影忽然从身后罩过来,挡住了雨水。他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去,将将点燃的希望之火却又嗤地一声熄灭了。
不是钟言。
“聂总,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周舟撑着伞,半踮着脚尖,尽量不叫雨水淋在聂峋身上,但相应的,自己身上就被淋湿了。
“怎么是你,”聂峋想起,几个小时前才在白杨里酒吧才见过这个小演员,“我没事,你给自己撑吧。”说着推开了雨伞。
“不行的聂总,我淋湿了没关系,您要是着凉生病了怎么办?哎,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的,就让我帮您撑一会儿吧。”
“喂,”这时候聂峋接起了电话,对电话那头说,“我现在在天台路这边,看看新盖的大楼。嗯,忘带伞了,让司机过来吧。”
“聂总,您要回家了吗?”
“嗯。”
“回家也好,看您这样淋雨换了谁不担心啊,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您冒雨跑出来办。下次可别这样了,我要是有个像您这样优秀的哥哥,别说淋雨,看他皱一下眉头都得心疼死。哎呀,说错话了,优秀不优秀都得心疼,感情这东西最是由不得人。”
周舟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此时应该有共鸣,然而聂峋只是偏过视线来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想和我拜把子?”
周舟下句腹稿彻底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差点把自己呛着,连忙改口:“当然不是,哈哈,不敢高攀的。”
聂峋又是冷飕飕的一声嗯,说:“你住哪里,一会儿车来先把你送回去。或者给你叫辆出租车。”
“我……”周舟脑筋一转,说,“其实我跟家里吵架了,所以才自己跑了出来。今天晚上我仔细想了您说的那番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跟秦哲大哥提了分手。秦哲大哥很生气,叫我好自为之呢。不过没关系,这样做对我对他都好,他早晚会明白的。”
聂峋说:“那你今晚怎么住?”
周舟就等着这句话呢,不愧是演员,瞬间泪水盈眶,硬撑着笑容说:“我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就好啦。”
物伤其类,此时聂峋但凡有点同情心就该邀请周舟跟自己回家,暂且收留他一晚——周舟十分擅用此招,当初秦哲就是这么上钩的,在和前任分手没几天、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
然而出乎意料,聂峋还是嗯了一声。
没下文了。
周舟急忙摸兜,补充道:“呀,我好笨呀,跑出来的时候没带钱包,没有身份证是住不了酒店的。怎么办,我怎么这么笨呢!”
水汪汪的眼睛望向聂峋,手里的伞还高高举着,脚尖也颤颤巍巍地踮着,聂峋就算没有同情心也该有点感恩之心吧。
就听聂峋说:“那你还是回家吧。”
周舟:“???”
他妈的这人到底是假正经还是真木讷?
周舟不死心,脚腕倏地一崴,哎呀了一声,“聂总,好疼!”
一辆车驶来,灯光扫过周舟溢满惊慌的可人儿面孔,雨伞随之脱手,弱不禁风的可人儿理所当然地扑向了高大伟岸的靠山。
天时地利人和,靠山这时候该出手了。
只听啪地一声响,可人儿四仰八叉摔进了水洼里。
周舟:“……”
靠山山会倒,就是这么个道理。
聂峋走后,周舟终于放下了那副僵化的笑容,看着躺在地上的雨伞,走上前去狠狠踩了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