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风凉丝丝的,吹拂在姜虞身上,犹如甘泉浇身,身体里那股五内俱焚的燥热终于稍稍降下一些。
姜虞站在游廊下,抱着一根石柱,身子如一条蛇般贴着冰凉的石柱表面,缓缓蹭动,只觉自己好似真地变成了一条蛇。
但是这还是不够,还是太热了。
姜虞扯了扯领口,轻吟出声:“热……”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道黑影缓缓靠近。
江玄从姜虞屋中出来后,先转去西门闻雪处拜见,而后又回到姜虞屋外,站在门外思索片刻,飞身上了屋顶,寻了一处避风处躺下,观星赏月,顺便履行未婚夫“应尽”的护花之责。
姜虞打开门走出来的一瞬间,他就觉察到响动了。
他微微起身,朝地上望去,便见少女双手抱臂,脚步颠颠,似喝醉酒般闷头乱蹿。
江玄正想起身将她提回屋中,忽然瞥见游廊旁一簇花丛簌簌一动,一道黑影如幽灵般冒了出来,不怀好意地跟在少女身后。
江玄勾唇冷笑: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夜死在他手里,正是他命途多舛,怪不得谁!
他飞身落地,收敛气息跟了上去,暗中观察那黑影举动。等姜虞走到一处偏僻的游廊拐角处停下,便见那黑影悄悄靠了上去,右手高举,手上闪过一道细微的银光,迅疾如电般朝少女细白的后颈落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根细针即将刺入姜虞皮肤中时,江玄忽然出手,拂指如兰,轻轻往那黑影腕间一拂,黑影手中的银针便从指间脱飞而出,笔直倒射,差点刺中黑影面庞。
千钧一发之际,黑影将头一偏,那根银针险险刺入她的发髻当中。
那黑影扭头看到江玄,瞳眸微缩,转身飞起,就要逃跑。
江玄跟在黑影身后,待离得远了,才忽然击出一掌,将那黑影打落,蹂身而上,拳脚相交,与那黑影交起手来。
那黑影的修为毕竟大大不如江玄,不出两招,就被江玄扯下蒙面的黑布。
月光如银,一下就照亮了黑影的面庞,叫那贼人无所遁形。
诸葛绮红“呀”了一声,抬臂挡脸,倒退数步,身子贴上院墙,再也无处可退。
江玄将蒙面的巾布掷在地上,眸光微寒,紧紧盯住诸葛绮红,寒声道:“我本来并不想杀女人,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碰我的人,我是绝不能再留你了。”
语毕举掌,掌上冒出血色光芒,结成一面光盾。
诸葛绮红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于此生死攸关之际,脑中忽然冒出一条求生的法子来。
“别杀我!这件事是有人指使我做的!”
江玄微微收拢了掌力,走到诸葛绮红身前,伸手从她发髻中拔.出那根银针,指尖磨搓,银针转动,针尖上泛出蓝紫色的光。
“这是何物?又是何人指使你来害她,说!”
诸葛绮红含泪道:“我实话实说,你能饶我不死吗?”
江玄垂眸扫了她一眼,眸光阴鸷,其间意味不言而喻。
诸葛绮红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江少主如此杀气外露,心下恐惧,再也不敢讨价还价,说道:“是玉善师姐诱使我这么做的!她这两日老是在我面前提起虞师妹身怀半龙血脉,身上继承了一半的龙族天性。依她猜算,这段时日应当便是虞师妹的发.情期了……”
江玄冷笑道:“哦?那姜玉善是不是还对你说,她很担心这段时日姜虞孤身在外,会出事情,所以必须千里迢迢追到麟趾洲来保护她?”
诸葛绮红脸色一白,抿紧双唇,哑口无言。
姜玉善确实是这么对她说的,但如果她承认了,岂不是与自己之前所言“受人诱使”的言论相违背了?
诸葛绮红心念急转,忽而灵光一闪,急急道:“玉善师姐虽是如此说,但她根本不是为了虞师妹着想。她明知我与虞师妹有嫌隙,还多次反复地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就是为了唆使我去害虞师妹,对,就是这……”
啪!
诸葛绮红话未说完,忽觉右脸一股大力袭来,顿时就被打得歪过脸去,半边脸火辣辣地刺疼,很快就高高肿了起来。
江玄收回手,将那枚一看就有毒的银针举到诸葛绮红眼前,问道:“那这是何物?”
诸葛绮红捂着半边脸,想哭不敢哭,颤声道:“这是,这是催发情.欲的多情针……我,我没想要害死虞师妹的,我只是被妒恨冲昏了头脑,想要叫她出出丑,我没想害死她,我也不敢……”
江玄挥手,又抽了她一巴掌,然后收起那枚多情针,掐着诸葛绮红的脖子给她喂下一颗毒丹。
诸葛绮红被迫咽下毒丹,差点就被噎死。她捂着脖子,瞪视着江玄,惊恐地问道:“你给我……给我吃了什么?”
少年容貌俊美,笑起来连春风都要增添三分醉意,可说出口的话,却如同裹了蜜糖的匕首般令人惊悸。
“堂堂夏鸣仙府的弟子,不会不知道,有一种毒叫作西府海棠吧?”
西府海棠!
毒发之后将引来无数毒虫噬咬,直至肠穿肚烂,尸骨无存。
诸葛绮红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哭求道:“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杀我……”
她膝行几步,爬跪到江玄脚边,扯住江玄的袍裾,哭声道:“求求你,饶我一次吧,我以后给你……不不不,我以后给虞师妹当牛作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