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只是担心你”一下打中了姜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姜虞抬头看了一眼老道儿逍遥出尘的背影,将回到冬藏仙府这半日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说到她现下已拜在门主师三行门下,成了师三行的关门弟子时,江玄那边显然也对这个事件发展十分意外。
说实话,江玄总觉得姜虞这位姑母待她不好,腹内藏奸,可这般听来,问雪夫人竟似处处为她打算的模样。
姜虞用手半掩嘴巴,不让声音泄出去,低声道:“江玄,怎么办呀,我总觉得姑母像在交代身后事,心里好慌。”
江玄道:“你不要太过烦忧,问雪夫人久经风浪,目前如此安排,不过是这次的事情叫她生出了‘后继无人’的危机感,这才趁着此事鞭策你们,好叫你们速速成长起来。”
“诚如问雪夫人所言,与其烦心一些现在还不需要你来烦心的事情,倒不如专心夯实好底子。师前辈善于因人施教,是一位非常好的师者,你在他门下,要好生修习。”
虽然知道江玄此刻看不见,姜虞还是忍不住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
她担心和江玄多说下去,给师三行留下不好的印象,匆匆说完今日之事,便掐断了传音,从迎客松后走出来。
“门主前辈……”
师三行磕着松子,唇上的小胡子翘了翘,哼唧道:“啧,你这孩子,管叫我什么?”
姜虞赶紧改口:“师父。”
师三行垂下眼睛,专心把手里那捧松子都磕完,这才拍了拍手掌站起来。
姜虞垂手站在他身前,有些忐忑地问道:“师父,弟子现在该做什么?”
师三行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姜虞总觉得这位门主前辈的笑容里竟有几分顽童般的不怀好意,像是憋着坏,准备干票大的。
“小鱼啊,你莫怕。”
姜虞:你这么讲我突然就好怕怎么破。
“今儿是拜师第一天,咱也不讲那些客套虚礼了,这就开始正头戏吧。”
师三行说着,脸上那吊儿郎当的神色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庄严肃穆的神色。
姜虞也不由跟着打起了精神。
师三行走到迎客松附近的断崖前,双手负在身后,迎风而立,望着一片锦绣河山,朗声道:“入我师门,修习仁道者,有四个大关要过。一为铸体,二为铸智,三为铸心,四为铸人。”
姜虞不解道:“师父,何为铸体、铸智、铸心、铸人?”
师三行哈哈大笑道:“小娃娃就是心急,有求知心是好事,但切要记得,修行之道,在于日积月累,坚持不懈,万没有一口就吃成个胖子的道理。”
“如果有,那也是歪魔邪道,终究都要付出代价的。”
师三行说到这里,姜虞忽然心头一颤,忍不住想起了江玄。
在江家祖宅那段时日里,她暗地里听说了不少关于江玄幼时的事迹。
都说他少年天才,十三岁便修出金丹之身,震惊了所有江家长老。姜虞联想到他身上的佛宗五戒印、还有那诡异的自愈能力……
这些,是不是他为了修得金丹付出的“代价”呢?
姜虞恍神间,师三行轻扬衣袖,眼前的山色水色骤然发生了变化。
像有一只巨大的画笔悄然抹去了天地间的颜色,所有山川河流,皆化为沙砾般的粉末随风飘扬,一幅崭新的画卷慢慢在师徒二人眼前展开。
姜虞回首四顾,发现他们现在已不是身处于山野之间了,而是站在一座巨大的白玉广场中央。
广场周围圈着一圈汉白玉栏,阑干附近白雾袅袅,叫人宛如一步踏入九天仙境。
一座光可鉴人的通天梯从天上降下,与广场相连,天梯尽头七彩宝光闪耀,仙鹤鸣飞,祥云瑞彩间,一座古香古色的藏书阁巍然而立。
姜虞今日一连见了两位大佬改天换地的本事,心里直觉大开眼界。
师三行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乖小鱼儿,这是咱们春晓仙府的藏书阁,为师先到藏书阁中相候,你自己想办法上来吧。”
师三行说完,整个人忽似化作一抹轻烟,随风飘摇而起,隐入云端,不见踪影。
姜虞连问一句“该怎么上去”都来不及。
姜虞望着那道光滑溜溜,几乎是以七十度夹角延伸到地面上的通天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撸起袖子走到通天梯前,伸手摸了摸通天梯。
嗯,很光滑,这石面打磨得,几乎可以当成镜子来照人了。
姜虞试着往通天梯上爬了一段,才往上爬出二十来步距离,就一脚踩滑,“呲溜”一声又沿着天梯倒溜下来,一朝回到原点。
姜虞试着脱掉鞋袜往上爬了一回,结果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通天梯这样长,又修建得如此反人类,只怕根本不是用来让人爬的。
姜虞坐在通天梯底部,托腮思索:这应当是师父给她的一个试炼,虽然不知道具体要考核什么,但师父总不可能真是想看看她爬梯子的技术吧。
真要等她爬到藏书阁,黄花菜都凉了。
姜虞把储物灵囊摘下,倒过来,拎起囊袋两角,用力抖了抖。
噗通——
率先掉出来的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胖猫。
“喵呜~”
十三郎拱着脑袋凑过来,就要舔她的手。
作为一个要搞事业的女人,我是一个如此轻易就会为喵色所动的人吗?
不,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