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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绿帽(1 / 2)


陆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隔了几天,本已下狱的陆氏父子又重新好端端的出现在朝堂上,不少臣子虽然极为?疑惑,却无人敢多?问半个字。

那些被太上皇请去御花园参加了宴会的重臣,自然也不会将皇家之事大肆宣扬,只着人提点了一下自己的“门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因此,陆升阆和陆司霆走在金殿前的广场上,来寒暄、拜侯的人不少,倒像是这几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然而与陆家交好的兵部侍郎李纯罡等人却急匆匆地等在最后,借着陆续上台阶的机会,给陆司霆父子提了个醒:“前些时间事发突然,下官等人也没了主意,因此未敢有所动作,今日见到?太师和公子安然无恙,实在是可喜可贺,但今日下官等人接到?密信,端王世子也会入朝,说是有要事奏禀······万望太师和公子小心?应对。”

陆升阆自然知道轻重,并?不会对他们没有作为?而心?生芥蒂,因此点点头道:“李侍郎有心?了。”

进了金殿之后,一班朝臣中,陆司霆果然一眼看见了端王世子芩知的身影。

他与几位皇子一起,站在了皇帝左下最末位。

此人生的文?质彬彬,器宇轩昂,皇帝的几个皇子站在他身边,对比之下实在不堪,只有二皇子勉强能入眼,那位三皇子更是吊儿?郎当,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便知私下放纵无度,气质萎靡像个下人。

众人在殿中稍候片刻,皇帝才?不疾不徐的进殿来。

他环视一圈,瞧见站在文?臣之首的陆升阆,又看了看在左手边站了一排的几个儿?子侄子,心?下已然不快。

然而皇帝面上却丝毫不露,甚至等众臣行礼后,便笑吟吟地问陆升阆:“太师,如何不在家中休养几日?既是父皇保你,朕这里,也是相信你的清白的,你大可以安养休整几日再来不迟。”

陆升阆连忙躬身作答:“皇上如此体?恤臣,臣更不敢有负圣恩,忝居其位。”

皇帝笑笑,却将此话?揭过?,再不提万佛寺里通外国一事,转而问起了各州呈上来的折子,“陇州的雹灾冻灾如何了?奉蕤,朕派你去跟进此事,你可查到?了什么?”

大皇子见自己被点到?名,连忙出列道:“回?父皇,儿?臣正要上禀,陇州知州陈影擅自挪用赈灾粮款三千万两?,陇州百姓现在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陈影日日在奏报中谎称陇州灾民已得到?安置,仍不知悔改,请父皇立即下旨将他捉拿回?京,细细审查。”

他话?音未落,臣子中便站出一人反驳道:“皇上,臣有本奏——陈影的奏报都是直接上呈天听?,大皇子即使得了皇上您的许可,代为?监国时,私自查看臣子奏报也不妥,何况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并?未实立太子监国,大皇子如此行径,实乃对君父大不敬。”

此话?一出,满朝鸦雀无声,大家纷纷侧目看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人是刘未并?之后,也就恍然大悟了。

刘未并?是一名御史,性子最为?刚正不阿,平时没事就要刺刺天家,仿佛不冒犯天威一番,就对不起身上的藏蓝官服。

他自以为?行得正走的直,自然也不结党营私——因为?这,皇帝早看他极为?不顺眼,但此人是太上皇时期提拔上来的,如今以太上皇提的陆升阆都未能拔起,皇帝也懒得去理会一个蹦跶的虾米。

但这虾米,今日蹦跶的实在不是时候——大皇子奉蕤所得的奏报内容,是皇帝给他让他背下来的。

之所以直接让大皇子背出来,就是为?了试探各大臣对立储一事的看法,如刘未并?一样看出不对的御史太多?,如他一样蠢到?以此指责大皇子的,显然没有。

他说完之后,附和的人却多?了起来,这批人不用说,成分极杂,有不服大皇子为?太子的人,有端王的残余亲信,还有刘并?未往日得罪过?的人。

还有一些,则是浑水摸鱼人云亦云之人。

可这声势一大,皇帝想要为?大皇子徐徐图之的太子之位,明显困难重重。

金殿上此起彼伏的“不可”之声,皇帝闻言,面上已是一层阴翳。

他不耐地瞧了瞧跟着自己伺候的总管太监,太监会意,立即清了清嗓子,臣子们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渐渐停了辩驳。

眼见皇帝不悦,站在一边旁观许久的芩知主动站出来道:“陇州地界距雍京甚远,又事涉一方父母官,大皇子能查清贪官一案,在灾情?之下,便是为?成千上万的百姓造福祗,此分明大功一件,皇上,臣侄倒是觉得,诸位大人太过?求全责备了,臣侄认为?,当嘉奖大皇子。”

皇帝的目光落在芩知身上,充满了探究。

他倒没有像大皇子那样,听?到?一番看似为?自己辩白的言辞便喜出望外,只是缓缓道:“朕险些忘了,今日皇侄也在。前些日子,朕听?闻,安惠静庄外时常有农人吵闹,正打算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皇侄今日来,可是为?此事?”

芩知脸上带着温煦笑意听?完,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上,农人吵闹并?不是大事,乃是府中管家为?家父避开纷扰,故与周边佃农商议收购他们的地以换清净。臣今日来,实在是有另一事,需要求皇上恩典。”

皇上顿时来了兴趣,身子向前倾了倾,状若玩笑道:“是朕的好兄弟醒了,要朕去探望探望?”

芩知一怔,并?没有马上想好怎么接话?。

他到?底还有些稚嫩,没想到?皇帝会当众挑起这个话?头,一时间耳廓红了半边,面色不佳。

皇帝笑着又问了一句:“醒还是没醒,你这个做儿?子的,竟说不上来?”

芩知刚要说话?,皇帝又道:“是说不上来,还是不愿对朕明言,怕朕这个做兄弟的,没有容人的肚量。”

“皇上息怒!”芩知连忙跪下。“臣侄不敢有半点欺瞒皇上······”

然而皇帝冷笑起来,眼看就要发难,众臣之中又走出一人,行完礼后道:“圣上天威,不仅世子禁不起,天下又有谁能禁得起?臣相信,世子的确不敢瞒报,只是世子今日所求之恩典,恐怕不小。”

这声音雅正雍和,似汩汩清泉,很容易涤尽听?者心?中戾气,皇帝顺势将目光从芩知身上移到?阶前,果然见南安侯秦岁晏正手执玉笏,立于百官之前。

大红缎袍官服十分适合他,再冠以东珠纱帽,鬓发尽束,露出清风明月般的目光,更显得风华殊盛,世无其二。

皇帝望着那绝世容貌,微叹了声,在心?底道,真是像。

与二十年前那个善良温柔、多?情?如水的女?子,真是很像。

他的目光骤然温和了许多?,胸中甚至陡然生了一股舐犊之情?。

“既然秦卿这么说,那皇侄且说说看,要求朕何样恩典。”皇帝散了威势,顺手摩挲起龙椅上盘龙的龙目,视线又随意地扫了一圈,最后对芩知道,“若在理,朕无不应。”

芩知慢慢抬起头,用余光静静打量了一眼身侧清雅如竹的身影,心?内五味杂陈。

但是很快,他便收敛心?神道:“臣侄,求皇上为?妹妹与林屿赐婚。”

此言一处,正看热闹的抚远伯一下子惊的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指着芩知道:“世子何来的妹妹?吾儿?从未与王爷家有何交情?啊,还请皇上明察!”

开玩笑。

因着皇帝登基时和端王的旧事,满朝文?武中不乏站错队的,但他林家可是当朝皇后的娘家,会这么不知轻重地同?皇帝的潜在威胁有私交?

抚远伯左右看看,这才?想起来,自己儿?子夜中归家以后便酩酊大醉,晨起又不知所踪,早差人递了假,并?未早朝。

这会儿?只能靠他一人反驳芩知这无耻之徒了。

“你妹妹,莫不是陆家的陆斯玉?端王世子倒是有雅兴,□□开我林家这么大一个玩笑!”

陆升阆听?到?这里,目光不虞地落到?抚远伯身上,沉声道:“抚远伯,我儿?已与林家毫无瓜葛,若再编排我儿?名声,老夫便要奏请圣上施以公道了!”

刘并?未又站出来点头道:“老太师此言甚是,朝堂之上所言皆是国事,抚远伯怎能随心?戏言。”

抚远伯向来和陆升阆互相瞧不上,平时有林屿在,加之皇帝青睐,倒也不曾落在下风。

但他今天显然失了人和,一人被围攻,连个说得上话?愿意解围的人也没有,直接气得将胡子捋断了一小把?,自己还没发现,只是瞪眼望着芩知。

一时间满殿寂静。

芩知似乎就在等此时。

他再次朝皇帝拜了拜,起身时已是满面通红,神色却极为?诚朴,“皇叔父明鉴,母亲只有侄儿?一个儿?子,然而,芩知确有一妹,乃养在陆太师家的陆蔓小姐。”

“你说什么?!”

“胡说八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

陆司霆和林伯爷互相看了看,俱是一愣,而后再次同?时道:“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被左右的窃窃私语夹在其中,陆升阆却显得极为?平静,只是在初听?芩知的话?时有一丝诧异,眼下却镇定自若,对各种议论坦然相对,仿佛早有所料一般。

他这个态度,本来不太相信的众人,已经有七八分相信芩知的话?了。

龙椅上的皇帝重重拍了拍扶手,扳指与金质扶手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但很快被他的笑声盖了过?去,“哈哈哈哈哈······陆卿、此事,此事当真?”

还不待陆升阆回?话?,他又笑道:“朕忘了,此事问你有何用。这陆蔓,是你的,陆家的——”

陆司霆只感觉眼睛已充了血,眼珠都快胀出。

他握紧了拳头,眼看下一秒就要冲跪在地上的芩知扑过?去,但是陆升阆只是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为?父早已知晓,如今也可告知于你母亲了,这是好事。”

这句话?像是一盆及时的冰水,浇熄了陆司霆不理智的怒火,他忽然心?下一松,想到?母亲这么多?年来的郁郁心?结,此刻应是能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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