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你怎么想？”
走廊上，魏乔抓耳捞腮的，好像真的在纠结这个问题，丛野只注意到了对面走过来的人。
他见过无数晚霞，可此刻余澈身后的尤为瑰丽，它好像尤其偏爱挡在它面前的男生，毫不吝啬的将这世上所有最美好的颜色都披在了他的身上。
手里的薄纸突然有千斤重，丛野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那道题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劲，你一会儿再帮我看看呗。”
余澈和一个女生抱着收上来的练习册正要送到办公室，路过丛野时，余光似乎从他手心里的申请表匆匆掠过。
“好。”语调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唉……”魏乔勾着丛野的脖子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有几分惆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像他这种学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为自己的前程发愁吧。”
丛野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又不是学霸，他怎么知道学霸愁不愁，反正他现在是有点愁，或者是有点悲凉。
官洲一中建校有几十个年头了，丛野他们上课的厚德楼和食堂宿舍等都是建在学校往南扩建的土地上，正校门在南边，北边还有个后校门，从食堂以北到后校门被大家称为“无人区”。
道路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杨树，红砖堆砌的两排房屋是这里最艳丽的颜色，台阶下的泥土长满了及膝的各种不知名杂草，这里植物很多，蚊子更多，还是身披黑白盔甲的毒蚊子，所以这一片基本没有学生来。
说是后校门，其实已经被学校锁死不能通行了，因为翻过这道门就是官洲第一小学的地盘，两所学校比邻而建，要来往却得绕一大圈。
有藤蔓绕着锈迹斑斑的铁门栏杆爬到了丛野肩膀的位置，他垂着眸用手指弹走了爬在他肩上的蜘蛛，现在是中午，隔壁一小已经打响了午睡的钟声。
“爸，我走艺体成吗？当体育生。”
对面可能嘴里咂着烟屁股，说话时含含糊糊的，“学体育，将来出来干啥？”
丛野想了想，按自己的理解应他，“体育老师吧，没准还能考警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丛野明白，在他们那辈人心里，始终觉得艺术类院校不是正途，其实他自己也很迷茫，自己想要的未来究竟是怎样的。
“体育老师还行，警察就算了，太危险，你自己好好考虑，还有两年，现在开始努力也不一定非得走这条路，你如果决定好了，只要不是歪门邪道的东西，我都支持。”
“嗯……那就这样吧，下午还有课，我先休息了。”他不是会和家人打电话闲聊的类型，正事说完便想着挂电话了，这一点随他爸。
“好。”
“嘶……”后颈一阵奇痒，丛野一巴掌拍上去，指腹上传来软叽叽的触感，他知道自己中招了。
“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我哥是旁边一中的校霸。”
丛野心想他什么时候有的弟弟？
另一个稚嫩的声音不服输地喊道：“我哥哥也是一中的！”丛野好像能看到小男孩委屈地把嘴噘起，眼睛鼻子眉毛凶巴巴地皱一块儿，心里一阵好笑。
“你哥哥是一中的什么人？他很厉害吗？”
“他……”小男孩有些慌了，最后硬是找了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说法来撑面子，“我哥哥他很帅！成绩很好！”
围着他的几个小孩子笑了。
“帅有什么用？拳头硬才硬道理，你哥哥再帅，被我哥揍几拳就变丑了。”他自动忽略了“成绩好”这一条。
丛野：有道理。
“今天是第一次警告你，如果以后我再看见你和顾雪安一起玩儿，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丛野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光想着怎么偷隔壁院子里的橘子，怎么现在的小孩子都学会争风吃醋了？
被威胁的小孩忽然急哭了，“小雪说了她不喜欢你！”
“靠！陆丘泽，你还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打一顿他就老实了。”
接着丛野就听到了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倔强小屁孩一边哭一边怒吼着撕扯的反抗声。
“滚！你们都滚开！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呜呜……滚开！”
“我这不是来了吗？”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掐得正起劲的几人忽然吓得动作一停，几个小脑袋齐刷刷地往上看。
从两米高的围墙上跳下来，落地几乎没多大的声音，丛野拍了拍掌心里的灰，稍微分析了下几人的占位，伸手把挡在自己前面的男生像小鸡仔一样提着后领给拎到了一旁。
贴着墙慢悠悠蹲下身，伸出一只手臂从后环住哭兮兮的小男孩往自己怀里靠，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竟然也不挣扎一下。
“你们这么多欺负一个也不嫌丢脸？”丛野平时嬉皮笑脸的，一旦板起脸来，锐利的目光能吐出刀子来，吓唬几个小屁孩那是绰绰有余。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也经常干这种丢脸的事情。
几个孩子怯生生地互相看了一眼，站在中间那个长得虎头虎脸的小胖子一边往后磨着鞋跟，一边装腔作势地冲他吼：“我们的事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