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野有些讶异徐晓柒会站在他这边,手上忽然一空,余澈竟然真的听进去了,徐晓柒欣慰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办公室。
余澈伸手去拿棉签,垂下的眼帘也遮不住眼里散发出来的冷漠,丛野看不到他有一点点的真情实意,不过只是为了应付老师,不情不愿地做着这件事而已。
让他给自己上药与其说是折磨他,不如说是折磨自己,丛野自认为还没低贱到被人踩在脚底,还要感恩戴德对方没一刀砍了他。
“算了。”他一把夺过余澈手上的棉签扔在桌上,“你回去吧,我有点私事要和李老师商量,你在这里不方便。”
余澈垂下空荡荡的手,拇指在蜷紧的食指弯里掐出了一条凹陷。
李恺疑惑地看了眼丛野,又看了眼余澈,他不明白丛野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冷淡起来了,“余澈,你先回去吧。”
“嗯。”
余澈走后,办公室只剩下他和李恺两个人了,丛野终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要和我说什么?”
“李老师,”他顿了顿,说:“我想申请转班。”
“转班?”李恺拔高了音量,他怎么也想不到丛野要和他的说事是这个,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他不得不把他的决定和刚才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要转班?是因为余澈?我看得出来你不讨厌他啊,而且刚才你们不也和好了吗?”
丛野视线下垂,情绪低落,“不是因为他,我是觉得自己跟不上A班的进度,感觉自己也没办法融入到这种学习氛围中。”自卑是一方面,可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余澈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出对他感情的漠视和嘲讽。
他说的没错,自己死缠烂打的样子真的很难看,他不想作践自己再去贴余澈的冷屁股了,只想早点离开他身边,早一点解脱出来。
李恺板着脸,“谁让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了?你是艺体生,对文化课的要求和班上其他同学又不一样,你尽力学,能学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不用要求自己一定要考到什么六七百分,魏乔和你一块儿进来的,人家也没说什么放弃的话,你平时不是挺想得开的吗?这时候怎么钻牛角尖了?”
“自己下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尽量帮你协调,你也别觉得自己比班上其他同学差,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拿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奥运冠军和科学家摆在一起,没人闲着没事干会在两者之间评一个高低贵贱出来,都是为国家做贡献,都该获得同等的尊重。”
他拍了拍丛野的肩膀,鼓励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努力把你擅长的做好,明天开始你们应该要正式训练了,我了解过,都是利用的课余时间,学习和训练两边跑会很累。下来我会和各科任老师商量,给你们几个艺体生减少作业量,但我们同样会以艺术体育类名校的录取分数线来要求你们,学校让你们三个进A班就是不想让你们的才能让文化课成绩给拖累了,你们有能力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学校相信你们,愿意帮助你们,你也该相信自己。”
“转班的念头就不要再有了,还有,要是和余澈真的处不好,大不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谁也不去招惹谁,对不对?班上那么多同学,和谁交朋友不可以,不一定非得和他是吧?没缘分的事咱们不强求。”
“嗯。”丛野点了点头,转班的念头说白了就是他情绪到了那个点的冲动之举罢了,李恺和他废了这么多口水讲大道理他也都听进去了,别人都说他不服管教,其实他只是听不进那些带刺的“好话”而已。
“想明白了,那我们就去教室吧。”李恺拿起桌上的教材招呼丛野。对于大部分老师而言,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学生往往比单纯成绩好的学生更讨喜,在这一点上来说丛野和余澈都一样。
但两人的表现方式又不一样,丛野坦诚,能让人从他的反应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心境的变化,自己的教育能得到切实的反馈。
而余澈就像是看不见底的沼泽,无论你倒多少东西进去,他都能全盘接受,但却激不起一点水花,让人把不准他是真的接受了,还是应付了事。
所以相较之下,丛野又更讨喜,徐晓柒是这样觉得的,李恺也是。
“你是打算穿成这样去上课?”
李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衣,要不是丛野提醒,他还真给忘了。
“这样哪行,”他把书硬塞给丛野,嘱咐道:“帮我带回教室,应该马上要打铃了,给班长说一声维持好班上的纪律,我换好衣服就过来。”
在不知道事实之前,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受害的一方是平时在大家口中备受称赞的那个人,而不是丛野这样“臭名昭著”的,以至于他刚进门,底下就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脸上的鄙夷已经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
他把李恺的教材放桌上,抬头往下扫了眼,那些交头接耳的人忽然安静下来,看书的看书,玩笔的玩笔,没人敢和他对视。
有些人虽然看不起他,但却不敢惹他。
“今天下午我和班长打架了。”声音一响起,大家纷纷抬起头看他,震惊于他竟然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提这事,他是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