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澈眉头皱得紧,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丛野强硬地将五指插.进的余澈的指缝间紧紧扣住,一字一句道:“我不能,我不能接受这些事发生在你和别人之间,余澈,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高考完,我们这辈子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如果我要是比想象中更没用,可能连这一年半也坚持不下去。”
“余澈,我喜欢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别扭精,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初恋,希望我这辈子只谈一次恋爱,”他从兜里把手拿出来,张开五指,“希望我数到五的时候,他还握着我的手。”
“一”
余澈徒然握紧手指,因为挨得近,教室足够安静,丛野能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他只盯着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沁出汗来的手,不管余澈望着他的目光有多害怕,有多无助,他都不会去理会。
不想给他再多装傻充愣的机会,从得知余澈就是小不点他哥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再等了,明明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不想继续这种插不上手,又放不下心的关系,他想完完全全拥有这个人。
“二”
“丛野我……”
“三!”丛野拔高音量打断他。
他察觉到余澈的手指开始松动,心脏跟着猛地抽了一下,接着便越跳越无力,汹涌而来的凉意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心脏总是比大脑提前一步预知到未来。
丛野一直觉得自己很不幸,生下来还没到记事的年纪就没了妈妈,从记事开始每天耳边就充斥着争执与吵闹,家里的东西很难有完整无缺的,也就钢盆铁碗这些经得住摔打的东西存活得比较久。
以前院子里种了几株栀子花,浓郁的花香也掩盖不住催人欲吐的酒味儿,经常有人凶神恶煞地冲到家里来,把门敲得摇摇欲坠,张口闭口都是还钱、还钱、还钱。
爷爷痴痴傻傻,每天不是吃花就是刨墙根,有时候疯起来还捡地上的石子扔他,丛伟烨每天在外面拼死拼活,回来了就一个人站在二楼抽烟,不说话,不笑,也不爱理人。
程秀梅每天要疯不疯,哭哭闹闹郁郁寡欢。
也就奶奶会管他,会哄他,会和他聊天,给他讲他爸爸妈妈的事,给他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奶奶走的头天晚上他捂着心口疼得翻来覆去,送去医院的路上忽然没事了,医生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回来后他死活也不肯自己一个人睡,非要挨着奶奶睡才安心,第二天一觉醒来,人就在自己旁边没了,他趴在床边哭了一天,喊了一天,她没说睁眼再看他一眼,说一句告别的话。
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他爸爸再努力挣钱也跟不上丛伟明借钱的速度。
他在奶奶床边哭得再大声,她也不会醒过来。
“四”
那只手终究还是从他手心抽了出去。
现在也一样。
他再努力地去喜欢,那个人不会和他在一起。
一切都结束了,同他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
手指僵硬而又迟缓地收拢,最后又放在过于平静的脸上,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眼睛,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考试小组的事,我明天去找老李,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不想和你在一个组。”他说完便起身离开。
门吱呀作响,余澈咬紧牙,任由泪水将景象融成一团模糊的灰黑色,他用力憋着气,脖颈绷出一个弧形的凹陷,嘴唇抖个不停,心很痛,像是被人用锋利的铁钩穿过,挂在排架上被烈火炙烤。
他放不下丛野,非要尝试一次,让自己撕心裂肺的痛过他才肯承认这个事实。
楼梯间的声控灯接连亮起,保安大叔拿着手电正负在身后正慢悠悠地往上爬,一串重而快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他靠近栏杆,够着脖颈往上看,只见到一截抓在扶手上的手臂,虚晃的影子转眼就到了跟前。
余澈跑得太快太急,注意到前面有人的时候已经收不住脚了,千钧一发之际保安大叔一手挽着扶手,一手展开把余澈拦腰一搂,余澈压着他往后仰去,幸好他俩都有一只手死死抓在扶手上才没倒下去。
“跑什么跑!赶着投胎啊!”大叔吓得惊魂未定,火气直冲脑门。
余澈站稳后大喘着往旁边一躲,说了句对不起就又开始一步两个台阶往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