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御前大监已经见惯了风浪,对方才贵妃娘娘戳心窝子的话听而不闻,只是偷瞟陛下,总觉得那双沉沉的眸子里含着点别样情绪。
拓跋泰沉默须臾,方抬手指了指紧闭的殿门。
福全装作一副才到长安殿的样子,高唱“圣驾到”,殿中佛兰匆匆来开门接驾,神色略有慌张。
“陛下万安——”
拓跋泰抬步从她身旁略过:“平身。”
四方八仙桌上一堆金馃子,还有几支不起眼的珠花,崔晚晚挽起袖子数得正起劲,皓腕上带着八棱手串,正是拓跋泰送的那串。
“陛下快来瞧,我今日赢了好多彩头。”
兴高采烈的口气,完全看不出方才是她说出“不能太天真”这样的话。
拓跋泰从后环住她,问:“怎么赢的?”
“打叶子牌,陛下会么?”崔晚晚往后一靠,男人胸膛宽厚结实,“要不要跟臣妾玩两把?她们都不跟我打,输怕了。”
“教朕。”
一开始崔晚晚还好心教拓跋泰如何玩,前四五把都放了水没赢他多少,可渐渐地他反败为胜,杀得她片甲不留,很快把金馃子都赢了去。
崔晚晚不信邪,又让佛兰把首饰盒子抱来,算做赌注。
输掉最后一支珠花,崔晚晚撒气把牌一推:“不玩儿了!”
“真不玩?”拓跋泰拾起两粒骰子,“要玩就玩大的,一把定乾坤如何?”
“怎么个定法?”
“比大小。赢家可向输家讨要一物。”
崔晚晚瞧他面前小山似的金子和首饰,心动不已。
拓跋泰把骰子给她:“贵妃先。”
她双手合十捧着骰子,还往里吹了两口仙气,往桌上一掷。
两个六。最大点面。
“我赢了。”她得意洋洋,作势要去搂回输掉的东西。
拓跋泰挡住:“朕还没掷。”
“你掷什么也没用,还能比我大么?顶多一样。”崔晚晚转了转眼珠子,“一样大也应算我赢,因为是我先掷到的。先来者大。”
“总要等朕掷过再说。”
拓跋泰拾起骰子,学她的样子往掌心吹气,然后再扔出去。
骨碌碌——
待到尘埃落定,只见桌上两个六,另外还有两个一。
两枚骰子竟是被他用力一分为二,成了四瓣。
“两个六点加两个一点,十四点。”拓跋泰说话都掩不住笑意,“承认。”
“你无赖!”
崔晚晚扬手打无赖,却被无赖顺势捉住往怀中带,还蜻蜓点水般偷香一个。
“愿赌服输,贵妃欠朕一物。”
崔晚晚冷嘲热讽道:“宫里的东西都是陛下的,看上什么拿去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
长臂一揽,崔晚晚腾空而起。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众人只见皇上抱着贵妃大步出了长安殿,而贵妃不断挣扎。也不知二人要去往何处,宫人侍卫只得默默跟上。
崔晚晚都骂累了也不见拓跋泰松手,索性闭嘴省点力气,由他抱着一路往前,直至紫宸殿。这里是内阁,皇帝召见机要大臣商议国事的重地,后妃并不能来此。
此时殿中并无外臣,拓跋泰抱着她进去,把人放在御座之上。
一路行来,他步履稳健面色如常,连呼吸都未乱,反倒是崔晚晚头脑发晕,搞不清他要做甚。
她的鞋半路掉了一只,这会儿干脆把另一只也脱了,蜷脚坐在御座上,扶额道:“陛下掷骰子耍赖使诈不说,带臣妾来此又是何意?欣赏您日理万机的模样?还是要臣妾帮您选妃?”
“贵妃既答应了予朕一物,便不得反悔。”
“朕之所求,乃是贵妃。”拓跋泰此刻的呼吸才重了几分,低声蛊惑,“晚晚把自己予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