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泰见她醒了也笑。
“你笑得比哭还难看。”崔晚晚费力想坐起来,“我?们这是在哪儿?”
拓跋泰扶起她靠在自己怀中:“李叔家。”
他喂她喝了些水。
液体滑过咽喉一?阵剧痛,她蹙眉轻咛,拓跋泰连忙道:“你颈上有伤,别说话。”
崔晚晚摇头,倚着他觉得心中特别踏实,问:“你怎么来了?”冬狩皇帝不露面,又要引人非议了。
“朕怎么不能来?”拓跋泰心中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朕的小碗不见了,当然要亲自来找。”
“哪里值得陛下以身犯险,你笨死了。”崔晚晚虽然言语嫌弃,但眉梢眼角都是缠绵情意,喃喃道:“丢了就丢了,你还有那么多。”
遇险之后,她除了设法留下线索,也笃定了会?有人来救。只是这个人可能是侍卫,或者将军,甚至是崔家人……但她没有期待过拓跋泰会抛下冬狩不管,亲自追上来。
以她对拓跋泰的了解,他不会?这么没有理?智。万一?这是诱敌之计呢?也许前方有埋伏呢?他行军多年,阵前交战之际必然思虑万千,慎之又慎。
对于任何帝王而言,丢一个女人无甚可惜,反正后宫还有那么多佳丽美人。
可偏偏他这次毫无理?智可言。
“朕只有这一?个小碗。”拓跋泰眼含柔情,“独一无二,珍之重之。”
崔晚晚鼻子发酸,努力把泪憋回去,佯怒数落:“谁是你的!呸。”
房英莲知晓贵妃醒了,从厨下端了热粥过来。崔晚晚喉咙损伤吞咽困难,勉强吃了两口就推开了碗。
她纳闷:“县主怎么也在这儿?”
房英莲答道:“我?同陛下一?起来的。”
拓跋泰这人赏罚分明,有一?说一:“多亏了她一路追踪车马痕迹,也是她打探到你留下的消息,把握住良机。”
“多谢县主。”崔晚晚感激之余,仍旧心有余悸,“其实我?也拿不准,只是赌一?把。听说这里?有渡口,我?猜姓杜的应该会选水路,运河南下途经鄂州,那里是他的老窝。”
什?么荷花络子,水里的,字字皆在暗示会走运河水路。而她貌美惹眼令人难忘,房英莲无需画像,只要问一问有没有见过神仙妃子般的人物,轻而易举就从孩童口中套出话来。
“对了,姓杜的呢?”崔晚晚突然想起来,落水之后的情况她一?无所知,也不知这人逃了没有。
“死了。”拓跋泰冷冷吐出两字。
房英莲默不作声,心想何止是死了,死状极其恐怖,名副其实的千刀万剐,割到最后全身上下白骨都露出来,偏偏拓跋泰还吊着他一?口气,要他受完最?后一刀。
崔晚晚一?无所知,叹了口气:“可惜了。”
杜立德隐匿数月,却能在她第一日住进宜春殿就绑走她,如此精准无误实在蹊跷。而且从他的只言片语当中,看出应该有人与他合谋,只是现在杜贼身死,无法得知还有谁想要她的命。
天子盛怒绝不留情,即便杜立德想拿什么换自己一?命,拓跋泰也不屑一?顾,心中只余剐了他的念头。他恨此贼只有一?条贱命,不然非得多剐几道。
……
冬狩首日,众臣武将及世家年轻儿郎皆在行宫广场集结,只待一?声令下就入林狩猎,在帝王面前博一?个骁勇印象。
但皇帝又是迟迟不到,还有贵妃也不见踪影。
邓锐左顾右盼,发现连白崇峻也没在,不由得挠了挠脑袋纳闷。
江肃自然也在南苑猎场,他久等不见天颜,心中腾起烦躁,虽然觉得这跟拓跋泰平素作风大相径庭,应是出了什?么事,但思及上回“捉奸”不成反被咬一口,并不敢妄动。
焉知是不是那妖妃搞鬼?
“我?说陛下昨晚该不会?是血酒喝多了,早上起不来吧?”邓锐等得不耐烦,竟跟身边人打趣起天子来。
“陛下酒量你又不是不知,喝倒你三?个也醉不了。”一?群将士都是拓跋泰从前的同袍,粗犷武将说话豪放得很,有人笑道:“兴许是芙蓉帐暖度春宵——”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谁人不知紧接着的那句是“从此君王不早朝”。大家心照不宣,都认定是艳色无双的贵妃把陛下缠住了。
好在没过多久,陛下就来了,只见他身着龙袍却以巾覆面,站在高台上离众人甚远,只能看个大概轮廓。他并未说话,而是拿起弓来往天上射了一?箭,接下来狩猎就正式开始。
做完这些“陛下”又匆匆离去。
邓锐打马上前想说些什?么,御前大监福全拦住他,解释道:“陛下昨夜饮酒后又吹了风,今早起来不住地打喷嚏,嗓子也哑了,太医看过说是感染风寒,须得静养两日。”
“原来如此。”邓锐不疑有他,还关切道:“还请陛下多多保重龙体,我?等稍后再去请安。”
“奴婢一?定如实禀告陛下。”福全后背全是冷汗,生怕谁又要如上次那般强闯寝殿。
好在男人们都更加喜爱狩猎的乐趣,纷纷带着人进了猎场山林,并不纠缠福全。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正庆幸又躲过一?劫,不料没走几步竟然遇上了淑妃。
江巧音拦住福全:“既然陛下龙体不适,你带本宫前去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