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晚晚移步上前,亲昵挽住拓跋泰臂膀,笑容真切:“前面的事忙完了?这么快就来寻我。”
她泰然自?若地同他一起进入庭院。
拓跋泰打量四周没有察觉异样,他不着痕迹给福全?使了个眼色,福全?心领神会,吩咐侍从“清扫”禅房,侍从们忙活一阵,几乎把庭院翻了个底朝天,并?未发觉有其他人。
“你方才?去了哪里?”拓跋泰握着崔晚晚的手,装作随口一问。
“陪佛兰更衣去了。”崔晚晚把刚才?小尼姑泼了佛兰一身泔水的事道来,幸灾乐祸,“您是?没看到她那样子?,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正说着话佛兰就回来了,她边走边闻袖口,眉头紧蹙一脸不悦。崔晚晚见状竟然还火上浇油:“佛兰姐姐留步!你站在那儿就好,莫要?熏到陛下——”
明明是?自?己嫌弃,却打着圣上的幌子?。
佛兰被气得仰倒,愤愤跺脚。
“奴婢再去洗洗!”
崔晚晚掩嘴偷笑,转而又去问拓跋泰:“陛下可要?与?我一同歇歇?今日着实?劳累,腰也好酸……”
她一边娇嗔,一边牵起男人大掌搭于自?己腰间?,意思是?要?他帮忙揉揉。
一墙之隔。
澄心庵的一间?禅房,袁婕妤面对陆湛手足无措。
这五年仿佛是?一场梦,白麓书院的同窗时光好似就在昨日,又或者此刻才?是?梦,不然她怎会见到陆寻真?
方才?袁婕妤刚进禅房坐下,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崔晚晚扯着陆湛进来,把人直接推给她:“看好他!别出来!”
撂下没有前因后果的一句话,崔晚晚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乍见故人,素来沉静的袁婕妤也有些失态,嗫嚅开?口:“陆公子?你……”想问的话太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书院一别已有五年,你可还好?
当年你高中探花又缔结良缘,本想亲口向你道贺,可还没等到喝你的喜酒,却又听闻你辞官归隐,我多番打探无果,也不知哪里才?能寻到你……
如今你再次入仕,明明是?状元之才?,却被发配此地,你心中是?否不甘?
去而复返,你应该是?为了她罢。
……
陆湛却不愿龟缩在此,作势就要?出去,袁婕妤一惊,赶紧跑过去堵住房门?,后背死?死?抵住房门?,背过双手扣紧门?闩。
“你不能出去。”
陆湛无意与?她多说,表情淡漠:“让开?。”
袁婕妤摇头:“不让。”她实?在不忍看从前意气风发的陆寻真如今是?这疯魔模样,把心一横,道:“你醒醒!外头那人是?天子?,你想抢他的女人,不要?命了?!”
“什?么天子?的女人,她原本是?我的妻。”陆湛不屑嗤笑,“死?亦何惧?我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当年元启强占佳人,以陆湛无畏刚烈的性格,几欲提剑闯宫。陆父拦住他,在他面前扔下一本族谱,叫他好生数数里面有多少人。
陆氏一族上下几百口,男女老少,皆与?他血脉相连。
君夺臣妻又怎样?
皇权之下,伦常、公道、廉耻……统统是?狗屁。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过了三日,陆湛最?终还是?不肯去崔府退亲,而是?辞官离家,不知所?踪。
听他这般说,袁婕妤心头酸涩,忍着泪质问:“你是?不怕死?!那她呢?你是?要?她陪你一起死?不成?!”
陆湛停滞在原地。
“陛下与?先帝大不相同。”袁婕妤苦口婆心,陈清利害,“他登基前后杀了多少人?那时又是?谁血洗朝堂排除异己,你我心知肚明!就连对他有养育之恩的江家也难逃一劫,削权太傅,杖毙宫人,禁足淑妃……如此狠绝无情,你指望他能对贵妃有多少怜惜?”
“况且这个贵妃,还曾是?先帝贵妃!再加一个陆寻真,你想为她惹来多少猜忌?”
袁婕妤说的每个字都像耳光扇在陆湛脸上,打得他鲜血横流。
“宫中女子?多艰难,宠妃看似风光,实?则刀尖走步、如履薄冰。”袁婕妤长叹一声,“你若真心待她,便离她远一些,让她好过些罢。”
一切都沉寂下来。禅房幽暗栖静,满室清冷。陆湛的心同样寒凉。
“她……过得好不好?”
默了良久,他咽下千言万语,只是?低低一问。
袁婕妤这才?缓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点头道:“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