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日,拓跋泰就率军南下加入战局。
其实这并非最好的时机,只是他感恩上?苍能够重活一世,所以不能眼睁睁看国家动荡民不聊生,他愿尽一己之力拯救天下苍生,只求换得上?天垂怜,这一世让崔晚晚再无苦难,他和她长久平安。
最不信神佛之人?,竟然也懂得了积攒功德。
成婚之后,崔晚晚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她依旧住在娘家,每日在爷娘跟前撒娇,和婢女摘花扑蝶。除了梳起?妇人?发髻,她还是如同未婚少女那般自?由自?在。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她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涌起?思念和担忧。
还好拓跋泰总是按时写信回来,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写上?“爱妻晚晚亲启”几个字,再也不用蹭崔浩的家书了。
他告诉她军队一路南下直奔西南道,打算先从那里收编一些人?马。西南道多山匪,听说都?是亡命之徒,崔晚晚见信愈发担心。
过了七天第二?封又?送到了,拓跋泰说他们?已到达目的地,他已定下良策,必能一击即中,让她莫要?忧虑。
第三封信说,崔浩孤身闯寨被擒,因容貌俊美被姓房的寨主瞧上?,要?他做压寨妹夫……最后崔浩只能“牺牲色相”,与寨主妹妹成了婚,然后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跟西南道最大的匪头结成了同盟。
崔晚晚乐不可支,拿着信跑去?找母亲,把?这桩美男计讲给她听,自?己则对这位匪帮出身的二?嫂满是期待和好奇。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月,渐渐暑热。一日,崔晚晚和佛兰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崔母煮了绿豆羹带来。
“日头这么晒还玩,真是小孩子心性。”崔母招呼两人?,“快来喝点绿豆羹,消暑的。”
崔晚晚扔了毽子跑过来,端起?碗就咕噜噜地喝下肚,惬意喟叹:“甜。”
崔母笑眼看她:“你的专门多放了一勺糖。”
“阿娘最懂我!”
崔晚晚嘻嘻地笑,忽然间觉得腹中一阵翻腾,作势捂嘴要?吐。
“呕——”
佛兰大惊:“娘子怎么了?”
刚喝下去?的绿豆羹被崔晚晚吐得一干二?净,她脸色发白额头冒汗,蹙眉摆手:“这个羹是不是坏了……”
佛兰端起?碗闻了闻,纳闷道:“没?坏呀,您是不是吃了其他东西?”
这时,崔母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紧张询问:“你月事迟了多久了?”
崔晚晚迷迷糊糊:“啊?”她歪头使劲回想,“这个月还没?来,不过上?个月就没?来,好像上?上?个月也没?来……”
“你呀!糊涂蛋一个!”崔母简直恨铁不成钢,手指在她脑门狠狠戳了一下,“你有孕了知不知道?!”
郎中来诊脉,确认她已有孕三月。
崔晚晚得知怀孕后,趴在床上?伤伤心心哭了一场。
“哭什么?”崔母来劝她,“哭多了对孩子可不好,都?要?当娘亲的人?了,哭哭啼啼惹人?笑话。”
崔晚晚从枕头里扬起?脸来,抽抽噎噎的:“笑就笑!我难过,我想哭!”说完又?继续掉金豆子。
崔母给她擦泪,温柔地问:“有孕是喜事,为何要?哭?”
“我、我……”崔晚晚顺势依偎进母亲怀里,“阿娘,我害怕。”
“怕什么?怕生孩子很痛?”
崔晚晚咬唇,点头又?摇头:“是很怕痛,但我更怕自?己养不好他,我娇纵任性还小气?,也不温柔……我怕当不好母亲。”
崔母微微一笑:“傻孩子,哪儿有十全十美的母亲,你不必样样做到最好,你只要?爱这个孩子就够了。”
“你要?想呀,这是你和阿泰的孩子。”
“你一定会?很爱很爱他。”
营帐之中,拓跋泰收到家书,看完之后神情?怔愣,拿着信的手都?微微发颤。
崔浩见状好奇,凑过脑袋:“你怎么这幅表情??信里写了什么?”
他看到“身孕”二?字,顿时激动地跳起?来,手舞足蹈。
“我要?当舅舅了!”
崔浩欣喜不已,一溜烟跑出营帐,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崔衍他们?。留下拓跋泰仍然呆在原地。
上?辈子艰难求取的,在这一世忽然降临。重活一生已是上?天眷顾优待,他其实都?没?有期望过,或者说是不敢期望得到更多。也许是老天看他们?从前太苦,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为他们?补上?了所有遗憾。
这一夜,他拉着崔浩豪饮一场,借着酒醉在旷野中肆意哭笑。天亮过后,困宥他的枷锁终于烟消云散,他从今往后只会?朝前看,一路走向将来。
崔晚晚临产前几日,拓跋泰从前线赶回河东。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他必须陪着她。他表现得很紧张,眼睛一刻不离她身上?,整个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崔晚晚都?担心他用力过猛会?断掉。
她在家被照顾得很好,面庞红润气?色极佳,即将生产却一点也不紧张,还反过来劝他:“你要?不出去?走走?真的,你每天这样盯着我,我瘆得慌。”
正好崔父来找他下棋,于是他便作陪去?了。
只是两人?才下完第一局,正欲开始第二?局,家仆便匆匆来报,说是崔晚晚发作了。
拓跋泰一听慌得站起?来,作势拔腿,崔父赶紧拉住他。
“说好连下十局,下完再走!”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