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普正?给林漪编辑短信,问她自己病了能不能回来,翟欲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烫烫烫烫烫!林普开门!”
翟欲晓不需要温度计就断定林普肯定发烧了。确实就像柴彤说的那样,林普都打有些蔫儿了,眼睑仿佛都抬不起来。她趁着他埋头?吃饭,伸手撩开他的头?发探了探额头?和颈侧,瞬间黑脸:“你温度再高?点儿都能撒孜然了。”
翟欲晓确实没有夸张——片刻,取出温度计,39.5°。
林普倒并?不怎么惊讶,他一发烧就是高?烧,以往都如此?。他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汤,眯眼揉了揉肚子?,眼睛微红望向翟欲晓。
——翟欲晓刚刚跑下?楼拎了自己的书包上来。
“我在你家做题,你去睡你的。”翟欲晓说,“半个小时后我叫你起来吃药。”
林普走到门口,听?到翟欲晓叫了自己的名?字。
“赶紧病好,病好了姐姐奖励你礼物。”翟欲晓握着笔笑着。
林普也?跟着笑了,微微点头?。
卷子?上的题突然变得有些难了,翟欲晓默读两遍题干,都没弄懂什么意思。她索性收起卷子?去看小说,然而小说也?看不下?去,男女主的感情戏再有张力,在她此?刻看来都寡淡无味。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烧呢?夜里睡觉踢被?她琢磨着。
听?说很多病的最早征兆都是高?烧,他……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高?烧吧?她不由吓唬自己。
翟欲晓在客厅沙发上捱了半个小时,端着温水和退烧药、消炎药进去林普的卧室。卧室里黑漆漆的,翟欲晓精准地绕过右翼即将拼好的航舰乐高?和正?中间三个大蒲团,径直来到床前?。她俯身旋开暖黄的床头?灯,床头?灯渐渐明?亮,林普软呼呼的睡脸也?渐渐露出来。
翟欲晓略有些棘手地盯着林普的睡脸,居然有些下?不去手掐他。她明?明?以前?老掐他的。片刻,她掩饰地轻咳了咳,伸手轻轻搓着林普的耳朵,低声唤他:“喂,起来,吃药了。”
林普费力地撑开眼皮,眼前?漂浮着杂乱无章的虚影,整个世?界仿佛是倾斜着的。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翟欲晓的搓揉却越来越清晰。他回神想将翟欲晓作乱的手挥开,怕她察觉他耳朵滚烫的温度,但转念想到自己正?高?烧着,便没有顾忌了。
“是不是下?雨了?”林普烧的几乎出不了声儿了。
“嗯,小雨。”翟欲晓说。
林普就着翟欲晓的手吃了药,重新躺回去,他朦朦胧胧正?要睡着,听?到她窸窸窣窣拉开了他的衣柜,片刻,身上一轻再一沉,她把他的薄被换成了过冬的厚被。
林普半夜醒了,踢开棉被,嗓音绵软地嘀咕:“热……”
有人把棉被重新盖回他身上,安抚地轻拍了拍他的背,说:“不热,不要踢被,听?话。”
秋雨由小及大,再由大及小,如此?不断循环,但总也?停不下?来。林普早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睁开眼睛,触目便是一碗小米粥,配着一小碟翟欲晓姥姥腌制的酸辣豇豆。他不由胃口大开,结果胳膊一展,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掀开被子?一看,是温度计,读数降到了37.5°。
翟欲晓摇头?尾巴晃地进来,点着他说:“给你立条规矩,十八周岁之前?不许夜不归宿。你睡觉太?不警觉了,我半夜上来掀被给你量了两回体温你都没睁眼。而且你说梦话你知道吗?”
林普眼睛盯着小米粥,假装突然失聪。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会说梦话,有时候一开口自己就醒了,有时候非但不醒,还能简短跟人对话。
翟欲晓太?欠了,她不顾林普的红脸,给他重现?了两人半夜里的简短对话。
林普:“墙上有只天鹅,白?色的……”
翟欲晓:“什么?”
林普:“给我涂成黑色……”
翟欲晓:“你说梦话呢?”
林普:“给我涂成黑色……”
翟欲晓:“哈哈哈哈哈哈,睡吧睡吧,你睡醒就有黑天鹅了。”
林普在翟欲晓绘声绘色的描述里,火速喝完小米粥,推着她出门。
翟欲晓在接下?来的小一个月里似乎就指着这个笑话活了。她不肯好好叫林普的名?字,憋着坏叫他“黑天鹅”。花卷听?得一头?雾水,喋喋不休地追问她跟林普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翟欲晓总算还保留了几分做人的基本操守,没有告诉他“黑天鹅”的由来。
翟欲晓也?履行了承诺,在林普病好以后,重金赠送他一个智能电动剃须刀。
花卷的妈妈前?不久趁着商场打折给花卷买了一个剃须刀。花卷虽然一时用?不着,但是收到妈妈递过来剃须刀也?是感慨万千,一会儿回顾昨日,一会儿展望未来,戏可多了。翟欲晓和林普在他家玩儿刚好撞到这一幕,翟欲晓便一直记挂着也?要送林普一个,虽然林普比花卷小三岁,比他还用?不着。
在翟欲晓的概念里,人生第一把剃须刀是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东西,一般应该由父母赠送,但是林普的父母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人生,大概以后只会给钱让林普自己买。呔。
——倒是也?可以再缓几年送,但她担心林普早恋,他们虽然常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但毕竟不是一家人,万一林普的女友也?跟花嫂一样小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