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瞥他一眼:“李太傅怎么总是迟到。”他勾唇,“是又被府上的事绊住了脚?”
李太傅颤颤巍巍抹了一把虚汗,赔笑道:“是是是,老臣知错。”
“起来吧。”承安帝挥挥手。
李太傅迅速起身,自觉站到了严华身边。他咳了一声,扫了周老将军好几眼。
“方才朕的意思,周老将军可有什么想法?”承安帝又问。
“陛下也知道,臣已年迈,有心无力。”周老将军摇摇头,脸上带着苦笑。
李太傅来得迟,趁着承安帝背对着他,他小心翼翼碰了碰严华手臂,嘀咕着问:“这是怎么了?”
严华没理他,李太傅眼睛一瞪,什么人啊!
他收回视线,又去碰宿驭,小声说:“宿指挥使可知道?”
宿驭摁着刀,闻言微微偏过头去讲给了他听。李太傅听完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这陛下心里想什么,人周老将军都这个岁数了,那胳膊腿能那般操劳吗?
“近日朕得了消息。”承安帝说:“上虞那边镇不下来,反贼已经攻克了三阳州,正在朝北进发。”
宁王闻言眸光一闪,去年就有了消息说那边数次发生了暴动,豪强地主招兵买马,袭击了上虞的知州府衙。后来传言说官府出动过数次,却是没料到竟然丝毫作用也未起。
这事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想到突然闹得这么大。
周老将军也是眉心一蹙,没有立即接话。
“朝中人,唯有周老将军朕信得过。”承安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视线扫过那三位王爷,在宁王身上顿了一瞬,又说:“周老将军若不出马,实在没有人可仰仗了。”
李太傅张嘴就想反驳,严华将军不还在吗?可随即又想到,严华将军是镇守北境的,阻挡上元和其他部落的侵袭,他也不好调动。
又想着说,难不成那分封在东南的代王不能做点事?李太傅很快兀自否定,算了,那就是一个花天酒地的,指不定还在温柔乡里待着。
最早圣祖皇帝分封各王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这才将与他国没有接壤的地方,威胁小的,划到了代王底下,可谁知道外头没事,里头倒是闹了起来。
“老臣明白。”周老将军没再推脱,只是这样说道。
是什么样紧缺武将的朝廷,才会再度启用周老将军这等年迈老臣?
殿里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宁王眼神晦暗难明。
待了好一会,承安帝才挥退了众人。
李太傅同宿驭一道走的,他越想这事儿越不对劲,遂低声同他谈论:“宿指挥使,你觉不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夹道深长,两旁是高高红墙,放眼望去也是无尽的金色堆砌出来的皇宫一角。
这会子天色已晚,有几个宫女太监提着宫灯走过,挨着墙边的脚步声轻浅,但似乎隔老远都能听见。
宿驭挑眉,眉眼带了些兴致:“太傅大人有何高见?”
李太傅砸吧砸吧嘴,望天长叹:“陛下年纪轻,处理政事有些慌神是可以理解的,可他为何要召那么多人一同进殿?便是此事实在重大,需要周老将军亲自带兵前往,只召周老将军一人议事便是。”
“怪哉,怪哉。”李太傅百思不得其解。
宿驭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沉了下去。
大燕朝承平日久,除却上元需要严华将军时时出兵,其他几乎是没有需要开战的地方。武将本就难得,又过惯了安生日子,承安帝那一句无人可仰仗,也确实没说错。
只是这一次承安帝,应该是在试探。
承安帝的那些皇叔们,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宁王,从一开始,他的刀尖就是指向了他。
而现在几位王爷都在京城,承安帝若想一刀解决了,也不是不行。可总得有个名头,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好给天下百姓交代,没得落了个薄情寡义,暴戾无道的名声。
最重要的是,就算在京城将人给解决了,各地的兵马还未来得及整顿,若是有人趁机反了,怕是得不偿失。
宿驭猜想,这次代王没有亲自前来,再加上上虞镇压失策的事儿,估计下一个被开刀的就是他了。
再等这边上虞一事,接下来是谁动作快就先解决谁。
“太傅大人就不必多想了。”宿驭敛下心思,慢步往前走着:“左右不是您拿刀杀人,那血溅不到您身上。”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
李太傅心想,这宿驭就是一笑面虎,说话一套一套的。
他点头应和他:“宿指挥使说得极是啊。”
出了宫门,正巧和宁王庆王打了个照面。
一一见过了礼,李太傅忽然说:“从前倒没见着这两位关系这么好。”
宿驭一怔,瞬间抬眸看向远去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