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鸢将金刚经拿在手里,扫了眼封皮上的书名,玩笑道:“父亲叫我抄《金刚经》,就不怕我火气变得更大,时时怒目金刚样?”
钟福家的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打了个哈哈:“姑娘说笑了。”
宋时鸢也没为难她,叫青黛收了佛经,说道:“替我告诉父亲,我会好好反省的。”
好好反省,但决不悔改,下次还敢。
“是。”这话一出,钟福家的立时高兴应声。
如此,老爷跟前就好交待了。
随即她又转向岑九容,笑道:“岑公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叙。”
“好啊。”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出了,岑九容从容起身,抬头看向宋时鸢,笑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回头再来向姑娘讨教棋艺。”
宋时鸢:“……”
讨教棋艺?
她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炕桌,嘴角抽了抽。
他这借口,用的也太敷衍了吧?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唯一的特长是下棋的?
这就是书中主角觉醒意识后的能力?
未免也太逆天了些!
然而她也只好跟他打配合,谦虚道:“岑公子客气了,你的棋艺很是了得,我向你讨教还差不多。”
岑九容抿唇轻笑,表情说不出的温柔:“互相讨教。”
然后负手背转过身,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
行至院门口时,虽未回头,却抬起右手来,朝窗户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正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朝外张望的宋时鸢立时收回目光。
这家伙也太敏锐了些,莫不是背后长眼睛了?
*
也不知道岑九容是怎么忽悠宋廪的,总之他仍安稳地赖在宋家吃闲饭。
书院假期有限,宋时鹄在家待了三日,便返回府城了。
宋时鸢窝在自己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抄着经书。
青黛坐在她对面,托腮看她写了两刻钟字,就扛不住了,嚷嚷道:“姑娘,您别偷懒了,赶紧正经抄写起来,早些抄完咱们院子早些解除禁足。”
姑娘被禁足,她跟辛夷这俩贴身大丫鬟也不好出门。
宋时鸢本就宅,还有个岑九容对自己虎视眈眈,不出院子才好呢。
虽然他每日都打着讨教棋艺的借口,来她院子待个把时辰,但下人们在旁环绕,他也不好不守规矩。
若是到外边去,只辛夷跟着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如此过了七八日,岑九容脸上的脓疱由蚕豆大小恢复至米粒大小的时候,宋廪调职的文书到了。
宋廪彼时正在跟岑九容喝茶,接到文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住了。
岑九容淡定笑道:“我早说过,伯父为官清正,相信吏部定不会叫您明珠蒙尘的,看,果然应验了吧?”
宋廪不可置信道:“宛平县那是什么地儿,哪回放缺出来不抢破头?我一个毫无门路的寒门子弟,竟能补上这缺?”
顿了顿,他突然灵光一闪,轻呼一声:“该不会吏部弄错人了吧?”
岑九容取过文书斜了一眼,笑道:“伯父说笑了,我虽不在官场,却也知道吏部派官前会三审官员的告身,想弄错也难。”
宋廪被他说服了,一拍脑门,讪笑道:“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只是片刻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可老夫思来想去,都觉得这等好事儿如何都不该落到我头上。”
岑九容笑道:“兴许是那些人打破头,吏部谁也不好得罪,就随便抓个人填坑,好巧不巧,就抓到伯父头上了。”
宋廪被他这说辞给逗笑了,笑完又觉得颇有些道理:“除此之外,怕是没旁的缘由可解释通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伯父不必多虑,只管进京赴任便是了。”岑九容安抚了他一句。
又笑眯眯道:“横竖在下会跟随伯父一家进京,到了京城也无须害怕,谁敢打你们的主意,我保管叫丫后悔莫及。”
宋廪感动莫名,抬手拍了拍岑九容的手背,感慨道:“多谢岑公子了,有你这句话,老夫心里总算没那么慌了。”
然后仿佛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地去前头接见那些闻讯赶来道贺的富户乡绅了。
岑九容在他背后摇了摇头。
目光望向宋时鸢所住的院子,他轻声道:“阿鸢,你父兄蠢成这样,上辈子又没我帮忙护着,你多操了多少心?”
片刻后,又轻笑起来:“还好,你这辈子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