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远垂下眼帘,按捺着那从脚底升起的怒气,一本正经地道:“昨夜梦见师尊,聆听他坳人家讲义半宿,歇得晚,差点把这事忘了。”
“哦。”慧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不敢相信。
觉远自己也不相信,帮时雍打掩护的话是自己的说出来的。
然而,登记参与祈福的民众早已排成了几路纵队,寺门口还有民众陆续赶来,庆寿寺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他这个老和尚要“为民祈福”的名声也已经传播出去了,现在他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反悔不是相当于自搧耳光,告诉世人,他不想为国为民唱经作法了吗?
好她个时雍!
当真是个妖孽无疑,把他耍得团团转。
觉远气不打一处来。
可心里面更多的,是猜测
时雍到底要做什么?
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和阵仗,总不至于就为了看他生气吧?
觉远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慧静。”
一边往法堂走,觉远一边问:“这两日寺中可有什么不同
寻常之处?”
慧静想了好半晌,看了看自家师父古怪的面孔,无奈地摇摇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有是有就是弟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觉远侧目,“但讲无妨。”
慧静哦了一声,默默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道:“师兄弟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说师父近日心浮气躁,没有一丝笑意,脾气也大了,好似有,有走火入魔之兆。”
觉远胸口发窒,一股腥甜隐隐升腾,脸都气白了。
时雍是在庆寿寺法祭的梵音和钟声中醒过来的。
好几日不得好眠,这一觉睡得到是格外的好,赵胤走后,她便躺到现在,姿势都没有变一下,直到朱九前来敲门。
听到朱九的声音,时雍一个骨碌爬起来,匆匆整理一下衣服便开门去见。
“九哥,快进来说话。”
朱九已然知道赵胤入住庆寿寺禅院,刚准备迈步,总觉得背后仿佛有利芒在刺,又赶紧收了回来,看了看门口值守的白执,压低了声音。
“我就不进去了,就这里说。”
娴衣不在房里,他若进去就是孤男寡女,时雍没有勉强,抬手整理一下头发,示意他。
“快说。”
朱九是刚刚快马从京师赶来的,昨夜一直在定国公府,几乎没有合眼。但是,说到乌婵的病情时,朱九浮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竟是满满的喜悦的快欣。
“郡主,是好消息。昨日属下赶到定国公府时,少将军夫人有进气没出气,说不出话,单单靠通宁公主的银针吊着一口气了”
时雍微怔,“我娘去了?”
朱九点点头,“少将军亲自去公主府,跪请的通宁公主。”
跪请?
乌婵害的是疫症,会传染的,会要命的,陈萧没有弃她不顾,还在这般情况下去请陈岚,算是有情有义的男人。而她那个善良的娘亲得到消息,会亲自到定国公府求救,时雍不算意外。
“通宁公主真是个活菩萨,疫病这般严重,她也没有避讳,径直就带上银针跟到定国公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