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与之依旧没看她,但是纸巾依旧递在她跟前。只是语气听起来不太温柔。
阮淘几乎没有听过他这种语气,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从小到大,她被很多人嫌弃过,她以前也会不开心,但是很快就能说服自己不在意,但是被喜欢的人嫌弃的难过就像是要漫出心里,就算她在心里怎么说自己不争气也没用。这种情绪实在太强烈了,几乎要把她吞噬,反反复复提醒她她是如何不讨喜。
她抖着手接过纸巾,但是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她怕一说出口,裴与之就能听到她声音的异常,然后他一看她,她可能会立刻掉眼泪,这样太尴尬了,她不想让裴与之尴尬。
嘴角和脖颈处的豆浆已经变干了,开始黏糊糊的,流过锁骨和胸脯的豆浆已经迅速在她的睡衣上洇开,因此纸巾用处不大。
但是她还是盲目地,一遍又一遍在嘴角和脖颈处擦拭。这两处的皮肤被她擦得发红发烫,但是她浑然不觉,她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慌魇住了,一心在想待会儿裴与之会不会礼貌又委婉地提出离婚。可是她明明还没来得及表现,她明明还可以做得更好一点,表现得更讨喜一点。
等到裴与之飞快地起身离开座位时,她才停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好在还没恐慌多久,裴与之又回来了。
他转过她的椅子,让她面对着他,然后他就呆住了。
“怎么哭了?”
他单膝跪地,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听他这么一说,阮淘用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可能刚刚擦脸太用力了。”
她勉强笑了笑,然后像小时候一样,重重地用手背擦眼睛,“好傻。”
她还没来得及多调侃自己几句,就浑身一颤。
因为裴与之凑近了她,然后开始对着她的嘴角,脖颈温柔地吹气。
“吹一吹,痛痛飞。”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小时候母亲哄他的时候经常说的那句。然后顺口说了出来。
阮淘觉得自己一颗掉进冰窟的心又突然被吹得化了冰。
裴与之吹了一会儿之后,拿起手里的湿毛巾,一点一点,沿着嘴角开始向下,温柔地为她拭去豆浆痕迹,每擦一下,还要吹一下。直到擦到锁骨才停。
等他做完,才发现阮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擦眼睛的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先说话,气氛难得好了起来,过了几秒,阮淘突然凑过来,在他的嘴角轻轻地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很快,但是裴与之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带着颤抖的呼吸声。但是不知道是来自自己,还是阮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