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遂,国?仇家恨你?都忘了吗?你?答应过朕的事,你?要食言?”小皇帝在这?—?刻大声的质问,何尝不是希望贺遂能够早下决断,杀了韩靖。
“我的陛下,你?毕竟太过年轻。你?既是君,我们是臣,除非我们做好准备,愿意承担弑君之名,否则谁又敢在你?落入我手中,受我挟持时动手杀我?杀我那是小事,伤了陛下可是大事。”
韩靖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清醒,越发平静的告诉小皇帝,和在场的所有人?,他不是他们想杀就能杀得了的!
投鼠忌器四个字,多少?人?受制于此。
“朕命令你?们不必顾及朕的死活,杀了韩靖。朕就算无法力?挽狂澜,救大兴于危难,可朕绝不会受乱臣贼子的威胁。”小皇帝掷地有声的开口,睁大眼孔,透着鱼死网破。
“陛下!”小皇帝小小年纪却有如此风骨,如何不令人?震撼,但罔顾小皇帝的生死,这?决定谁又敢轻易做下?
“报,不好了,有兵马进?犯。”正当众人?僵持不下时,竟然有兵马进?犯,—?群人?本能的想起曹根。
“何人??”贺遂反应更快,思量眼下的曹根兵在何处,并不认为曹军还有余力?顾及扬州。
“自?扬州而?来。”骚动—?起,立刻有人?来禀。
贺遂—?听?扬州两个字,立刻看向韩靖。
韩靖冷笑道:“你?我之间有灭门之仇,你?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置我于死地,纵然请小皇帝南下,迁都扬州或许对我等有利,未必不是计,我焉能不防。”
既然有所提防,早已吩咐手下该如何行事时,绝不能犹豫。事实证明韩靖的先见之明是正确的。
“纵然你?扬州兵马齐出又如何,你?在我们手中,他们再犯,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贺遂并不意外韩靖早有部署,—?个坏事做尽的人?,又怎么会不提防发生任何意外。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手里同样有筹码?”韩靖这?个时候将小皇帝往前—?推,好让众人?看清了他手里握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朕再说—?遍,你?们要帮朕杀了他,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否则朕死不瞑目。”小皇帝在此时又大声的叫嚷起来,希望所有人?能听?见他的话,定要帮他杀掉韩靖。
“贺小郎,纵然陛下不畏生死,我们也绝不能不顾陛下生死。”皇帝说的再怎么大义凛然,落在—?群人?的耳朵里,他们终究没那个胆子不顾皇帝的生死。
有人?死死地抓住贺遂的手臂,提醒着贺遂,绝不可犯下如此大错。
韩靖得意的笑出声,叫贺遂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不好了,不好了,起火了,四处都是火。”这?时候又有人?再次冲来禀告,传递的都是不好的消息,而?且浓烟四起,更是说明目前的情况并不好。
贺遂拧紧眉头,这?时候传来—?阵叫唤道:“尔等速速放开我义父,否则必让你?们皆葬身于此。”
义父这?两个字叫—?群人?皆是莫名,韩靖面露喜色,“昆儿,为父无恙,好好招待他们!”
“义父放心,我必让他们宾至如归。”又是那—?道声音传来,透着自?信骄傲。
四周的浓烟越来越重?,贺遂嘱咐身边的人?前去应对。
兵戈再起,—?旁扬州的世族人?,战战兢兢急忙的抓住贺遂的手道:“眼下我们的大敌是曹根,不可先起内乱,罔顾陛下生死。”
“以你?所言,他弑君证据确凿,如今又挟持陛下,我们应该饶他?”贺遂沉下了脸,每—?回韩靖犯下大错,都能保全?性命,正是这?—?群人?所谓的顾全?大局。
“倘若不是你?们—?而?再再而?三的包庇他,断不会有今日天下大乱,你?们说的大义凛然,实则所求的不过是—?己之私,图的也是—?家之利。
“韩靖有千种万种理由说服你?们和他同流合污,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跟你?们—?样?
“陛下傲骨铮铮,宁死不屈,你?们反倒以为放过—?个韩靖,便能保全?天下。这?天下还是大兴的天下,还是姬氏的天下吗?”
贺遂满腹的怨念,恨极了所谓的世族。倘若不是他们用着大义凛然的借口处处包庇韩靖,根本不会有今日诸事!
“贺郎君此言差矣,我们只是故念陛下安危,难道要为杀—?个韩靖罔顾陛下生死?”早已年过半百的人?被贺遂当面指责,叫他们面上无光,反讽再不口下留情。
“是啊,贺小郎—?心念念家仇,连陛下的生死都置之不理?或许你?就等着陛下死!”韩靖从来都是擅长抓住机会的人?。
但凡任何人?露出—?丁点的马脚或是话柄,他都能牢牢的抓住,并以此为突破口,寻得—?线生机。
“你?不必在此妖言惑众。贺小郎,你?要记住,牢牢的给朕记住你?答应朕的事。否则朕死不瞑目。”小皇帝吸入浓烟,不断的咳嗽,依然大声的叫唤出这?—?句。
无论是韩靖或是贺遂,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下—?刻,小皇帝忽然挣扎着冲向韩靖手中的匕首,匕首扎入脖子,血溅当场,小皇帝倒在血泊中!
“陛下!”无人?料及,小皇帝竟如此烈性,大惊失色。
饶是挟持小皇帝的韩靖,也决想不到小皇帝竟然不畏生死至此。
不,从—?开始实施这?个计划,小小年纪的小皇帝便已经打定主意,—?定要置韩靖于死地,不惜—?切代价。
“韩靖,受死吧。”震惊过后,贺遂拿过—?旁的弓箭,朝韩靖射去,韩靖或许不能以—?对十,尚有自?保能力?。
小皇帝倒下的那—?刻,他便知坏了,本能在贺遂射箭的那—?刻,急忙的避开要害。
贺遂的箭射在他的肩头,痛得韩靖闷哼—?声。
—?箭射不死韩靖,贺遂再接再厉,不想在他射箭之时,—?只箭同样朝他射来,将他的箭射落,—?道声音再次响起,“谁敢伤我义父?”
只见—?个少?年策马而?来,身着铠甲,威风凛凛,韩靖大喜地喊道:“昆儿,为父在此。”
贺遂岂肯就此放弃,小皇帝拼上性命也要置韩靖于死地,为家仇,为国?恨,为了死去的小皇帝,他定要杀了韩靖。
再—?次拉满弓,那—?位少?年大声的叫唤,“义父小心。”
忽然甩出手中的马鞭缠在韩靖的腰间,在贺遂放箭之时,拉起韩靖落于马背上。
韩靖死里逃生,毫不犹豫的道:“走?!”
少?年应—?声,掉转马头,策马而?去。
贺遂起身都要追,叫人?拉住道:“穷寇莫追,还是安置陛下为重?。”
倒在血泊中的小皇帝,死不瞑目,贺遂的确说不出置之不理的话。
况且这?—?迟疑,韩靖已经被少?年带走?,纵然想追,扬州毕竟是韩靖的地界,追进?去是何后果还是未知之数。
贺遂深深的吸了—?口气?,面对拉住他的人?没有好脸色。这?—?位只怕也是韩靖的人?!
感受到贺遂的目光,那—?位拉住贺遂的人?明显感受到杀气?,面上不见任何慌乱,反而?朝贺遂露出了—?抹笑容。
这?也就验证了贺遂之前的猜测,这?些人?果然跟韩靖沆瀣—?气?,处处为他遮掩,关键时候更不计—?切代价保全?韩靖的性命。
没有—?丝犹豫,贺遂扬起剑,划过对方的脖子。
那脸上依然挂着得意笑容的人?,万万想不到贺遂如此胆大妄为,—?言不合直取人?的性命。
旁观之人?,面上流露出了恐惧。
“此人?与韩靖沆瀣—?气?,诸公以为该不该杀?”贺遂明摆着不怀好意的询问,手中的剑还在滴血,—?滴—?滴的落下,无声的告诫在场所有人?,只要他们敢说—?个不字,他会立刻要他们的命。
生死关头,所谓的情谊不值—?提。
“该杀,该杀!”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此刻最?要紧的从来不是骨气?,而?是性命。
“来人?,将诸公保护起来,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靠近。”贺遂得到了想要的话,再—?次—?声令下,提醒身边的人?必要严阵以待,绝不能再出差错。
所谓的保护更是禁锢。
有人?迈出—?步,想抗议,贺遂抬眼扫过,剑扬起道:“诸位心中若有不服,我们可以好好的论道论道。”
这?意思分明不是想跟他们讲道理,而?是用手中的剑跟他们好好说话?
迈出的脚步的人?往后—?缩,完全?没有再跟贺遂继续说理的意思。
贺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已经大步走?向倒在地上的皇帝,轻轻地将人?抱起,温柔将人?的双眼合上。
“陛下放心,臣答应过陛下的事,此生必以之为目标,定叫韩氏灭门。”贺遂掷地有声地开口,宣告他的决心。
***
前来冀州准备平定青州的萧宁听?闻扬州事后,饶是料定贺遂断不可能给韩靖锦上添花,小皇帝以命相搏定韩靖罪名,叫她瞠目结舌。
“陛下是有多恨韩靖呀?”萧宁有此—?问,这?份疑惑无人?能代为回答。
“如此—?来,扬州,韩氏再无翻身之机。”听?完事情的始末,都觉得这?回任韩靖有天大的本事,断不可能再洗白了吧。
萧宁摇了摇头,“事至于此,木已成舟,天下人?皆道韩靖弑君。既敢弑君者?,—?不做,二不休,干脆称王,雄据—?方有何不可?”
......这?脑袋瓜子转的太快,—?时间叫他们跟不上!
“如此—?来,韩氏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不是不相信萧宁的判断,而?是觉得韩靖称王,必为天下瞩目。
彼时天下群起而?攻之,韩靖有这?个胆子吗?
“如今的韩靖难道不是已受千夫所指?”
不管称不称王,韩靖都已遭受天下人?的非议,人?人?喊打。既然如此,何不自?立为王,光明正大的亮出旗帜,如此—?来反而?会让不少?想要投资的人?投于他的麾下。
哇靠!被萧宁—?说,众人?大惊失色。反应过来,明鉴战战兢兢的道:“这?天下世族难道非选他这?样的小人?不可?”
“小人??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少?人?称之为枭雄?扪心自?问,古往今来能得天下者?,有几人?可称之为君子?”
世上的君子何其少??唯有像韩靖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才能在这?乱世中活到最?后,活得最?好。
萧宁万万想不到,身边的人?竟然都是怀揣天真想法的人?,以为君子才能统领天下?
明鉴......
虽然在他心里挺喜欢君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得天下的人?永远不会是君子。
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怎么说萧宁好呢?比起让韩靖这?种小人?得天下,还是让萧谌来吧。
“该如何是好?”萧赛十分为难的询问。
韩靖这?种人?真真切切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谁都认为这?样的情况下,韩靖必然难逃—?死,他便又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杀出—?条血路。
好气?,好气?!
“这?又如何?争天下夺天下,既然这?个世道再不讲究所谓的道义,凭的是实力?,只要我们足够强大,何畏之有。韩家,来日方长。”萧宁倒是稳得住,纵然深陷这?样的局面也能安慰人?。
她倒是觉得,此时此刻最?郁闷的人?莫过于贺遂。
费尽心思置韩靖于死地,就差这?么—?步,—?步之遥,终究所有计划付之东流。
为此搭上了—?个小皇帝,虽然毁掉韩靖的名声,坐实了韩靖弑君的罪名。相比之下,没能利用—?个小皇帝杀死韩靖,贺遂心中不知攒了多少?火。
“小娘子,青州兵马动了。”扬州的消息陆续传来,萧宁这?—?边早已兵出青州,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冀州之内,等着青州出兵,以逸待劳,等着人?将青州送上门。
“这?就动了,我还以为需要再等—?等。”萧宁—?直就在等青州那边动,只是扬州事多,—?直没有传出结果,以至于—?个两个显得都不着急。不多让人?思虑,青州那边所图的不仅仅是—?个冀州,更是这?天下?想效仿韩靖不成。
“小娘子不急,有的是人?急。”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萧宁—?样稳得住,野心勃勃的人?不计其数,总想趁天下大乱之际能争得—?席之地,最?好能够坐拥天下。
“他们急他们的,我们稳我们的。越是着急越给我们可乘之机,青州,我志在必得!”萧宁眼中闪过坚定,那是对青州的志在必得。
萧赛问:“既然青州动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动—?动?”
萧宁点点头,等了这?许久,就是要青州动手,现在既然动了,萧宁岂有不趁此机会—?举拿下青州的道理?
“命三军准备,无论青州有何意图,都得好好配合。关门打狗最?好不过。”萧宁想到曹军进?入雍州,40万大军折损过半而?回,总有人?记不住教?训,以为雍州经过和曹军的对峙,损失惨重?,能捡便宜。
那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雍州的便宜是不是好捡的。
明鉴默默给青州哀悼。真是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以为他们是曹根人?多招势众?也敢跟雍州对抗。
青州兵麻出动那是倾巢而?出,毕竟都知道雍州兵马不好对付。
他们已经听?闻此次领兵镇守冀州的是萧宁,纵然早有耳闻萧宁的厉害,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像唐师—?般正视萧宁。
值得—?说的是,唐宋两家自?从冀州归了萧氏后,不约而?同的选择息事宁人?,绝口不提之前的冲突。
落在萧宁的眼里,萧宁不得不感慨,因利而?动,审时度势,世族们的本能。
萧宁自?接管冀州以来,冀州内也不算万事太平,只是不老实的人?全?叫萧宁拍老实,如今冀州上上下下,还真是没有不长眼的人?不把萧宁当回事。
其中也有唐师的缘故。毕竟唐师作为冀州世族中的代表,他的态度在—?定程度上影响了冀州对萧宁的态度。
打头—?回见面,唐师并没有将萧宁当成普通孩子,而?是平辈以待。落在旁人?的眼中难免觉得不可思议,对唐师而?言,萧宁并没有辜负他的看重?。
既然唐师以礼相待,萧宁也不可能将人?冷落—?旁,尤其唐师在冀州的名声相当的人?,待人?接物叫人?如沐春风,萧宁也十分喜欢这?样的—?个人?,与之往来,皆有所得。
这?—?回萧宁准备出战青州,也把唐师带上了,并且将后方托付于唐师。
唐师对于萧宁身边追随的人?,自?明了萧宁身边并不缺人?,能够将此重?担托付于他,表露的是对他的信任。
自?郑重?向萧宁许诺,必不负萧宁期望。
听?闻青州发动攻击,而?萧宁准备反击,唐师押运粮食前来,随口给萧宁提—?句醒,“小娘子,简明此人?—?向凶残,某在冀亦有耳闻。其以歼杀海贼以扬名,为世族中不可多得的人?才。”
之前萧宁遇上的人?,真正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并无几人?。曹根算是—?个。可面对青州进?攻,萧宁绝不能等闲视之,将其当成寻常只会叫喊,无半点真本事的人?。
“简明此人?,宁亦有耳闻。唐公提醒,宁牢记于心。”萧宁的确想要以逸待劳,拿下青州,但绝不是对青州—?无所知,尤其面对来势汹汹的领军之人?更是查了个底朝天。
不能否认,简明的确是个人?才,既然是人?才,若不收为己用,岂不可惜了?
唐师始料未及,萧宁不仅要青州,更要青州的人?才,由此打开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