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斜倚在柔软的靠枕上,望着丞相半天没有出声。
萧天华自以为洗脑成功,心下稍稍舒出一口气,“皇上,清河王此人城府极深,不得不防啊!”
然而皇帝却没接他的招,转移了话题:“皇叔原就体弱,此番救驾有功,朕尚在病中,就有劳丞相代朕去慰问了。小扣子,去库房挑些上好的药材与皇叔送去。”
他高声一喊,守候在门外的小太监便应声进来。
丞相一边告退,一边心里却的打鼓。皇帝知道他素来与清河王不和,这次居然让他去慰问,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太监关门的一瞬间,萧天华抬起头来,发现自己那个原本稚嫩的孩子已经长成一个大人,让他竟无法看透。
西院着了火,内务总管便令人火速将东院打扫出来,用来安置楚之墨。
萧天华来的时候,被告知楚之墨尚未苏醒。他瞧着虚怀冷冷一笑:“莫不是清河王不想见到老夫?”
虚怀不卑不亢:“丞相误会了,我家王爷的确尚未苏醒。不信的话,您可以问小神医。”
谁不知道小神医和清河王沆瀣一气!
这话在萧天华的喉咙里转了个弯,他忍住了没说,只是示意虚怀看了下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老夫此番前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即使清河王尚未苏醒,也理当进去为皇上探望一番。”
他搬出皇上来,虚怀不好再阻拦,任由萧天华进去了。
其实萧天华是怀疑楚之墨装病,毕竟皇帝差点在他的西院被烧死,虽然最后由楚之墨救出,但保不齐就有人说是他行刺。因此,楚之墨装病躲过眼下这场风波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清河王装病此前也不是没有先例。
楚之墨掌握这京畿五万兵马,原先好几次都传的沸沸扬扬说他不行要薨了,想夺权的各位将军立刻就开始夺权。谁知,最后每一次楚之墨都能平安度过,再借机铲除异己。
此后即使再传出清河王生命垂危,军中也不敢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就怕是楚之墨将计就计,又借此机会用来铲除异己。
据萧天华推测,楚之墨十次病危,大概有八次是装的。剩下两次即使是真的,问题也应该不大,至少不至于一命呜呼。
因此,他相当怀疑这次也是楚之墨装病。
虚怀引他进了屋,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几乎熏得萧天华喘不过气来。
楚之墨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萧天华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喜悦,暗中努力掐着自己,才没让自己当场就笑出来。
他装出一副吃惊又担忧的模样来,问景逸然:“小神医,王爷如何了?”
“你自己不都看见了吗?”景逸然敲着二郎腿抖腿,神情相当不耐烦。
“何时能醒来?皇上可是对王爷关心的紧。”萧天华有意无意把皇帝搬出来,试图震慑景逸然。
可景逸然这个人天生反骨,就是不给面子:“萧丞相,我是大夫,不是神仙。能不能醒来,我怎么说得准?说来我还奇怪呢,王爷的西院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火?还被淋了桐油?先一步来行宫安排接驾事宜的,是萧丞相吧?”
萧天华心中惴惴不安,但面上却是露出同样的恼怒:“也是老夫的疏忽,才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若是王爷此番不能醒来,那老夫真是百死莫辞!”
“不急,用不着你死一百次,一次就够了。王爷要是这回撑不过去,丞相就跟着殉葬吧。到下面见了先帝,正好跟他说说此番皇上大难不死的事。”景逸然说的促狭,萧天华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只能尴尬无比的站在那里。
好在景逸然喝了口茶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冷冷下了逐客令。萧天华忙不迭走了。
药童将皇帝赐的药收好,屋内只剩下了景逸然和虚怀、若谷三人。
景逸然给楚之墨施针,没一会儿,“深度昏迷”下的楚之墨眼皮动了动,幽幽醒来。
“老狐狸走了?”他瞥了眼门口问,声音有些嘶哑,神态依旧病弱。
“走了。”虚怀点头。
若谷给他身后垫了厚厚的靠枕,楚之墨倚靠在上面,接过景逸然递来的药一饮而尽。
“皇帝这是信你,还是更加怀疑你了啊?”景逸然不理解的问。
刚刚萧天华在这里说的话,其实楚之墨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