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冷漠点,就算再冷漠点又怎样?
因为一个深爱着孟长川的陆绵绵,是永远都不会离开孟长川的。
孟长川看到绵绵将他冲泡的药都丢进了垃圾桶。
愣住了。
随即就是复杂和怒气,“怎么不吃药?”
绵绵也看见了孟长川,她说了一句抱歉,“还是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老公不让我吃西药,我自己也不喜欢吃西药,我喝点草药就行了。”
“所以我的东西,就可以跟垃圾一样丢掉了是吗?”
“不然?”
绵绵觉得孟长川很莫名其妙,她抱着胳膊反问,“我说了我不喝了,还让我喝掉吗?”
“是,是,你不喝,反正傅生就算给你毒药你也会喝的,我什么都不是,我的心意就像草芥一样,我至少从来没有这么践踏过你的尊严。”
绵绵皱眉。
不就是一碗药吗?好好地,为何又牵扯到了尊严上面?
事实上,自从绵绵知道孟长川不是肺癌晚期的时候,她就已经对孟长川没多少愧疚的心思了。
毕竟,她给孟长川的已经很多了,更重要的是孟长川暂时死不了的,可以好好活着的,绵绵心里挺开心的。
人就是这样,在另一个人健健康康的时候,心里的感情就会发生着变化,所谓的束缚,不过是来源于内心感受到的罢了。
孟长川什么话都没说,蓦地拉过绵绵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不耐烦甩开他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
“我给你看点东西。”
什么东西?
绵绵皱眉头,孟长川自动忽略这个女人的冷漠了,他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沓信纸式样的东西。
“当年,你追我的时候,我就算是不喜欢你,我也不会把你的东西丢掉,证据都在这里摆着。”
绵绵愣了一下。
看着这些手写的信件,有的是明信片。
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那就是绵绵自己。
记得和孟长川刚认识的时候,她简直是喜欢惨了孟长川,每逢过节放假的时候,为了可以给孟长川送明信片,送上自己的祝福,她甚至要准备几十张信纸,给每个客户都送上祝福,就是怕被孟长川看出什么端倪来。
那个时候的陆绵绵,是真的很用心,很用心喜欢着孟长川。
她以为孟长川不在乎,毕竟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罢了。
“你为什么还都留着?”
“这是教养,我接受的教养,不允许我把一个女孩真诚的祝福,跟丢垃圾一样丢掉,你的每一件东西我都留着,信不信由你。”
绵绵抿了抿嘴唇,半晌后由衷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了。”
“那你自己呢?你把我的心意,当什么了?”
绵绵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只是一碗药。”
“一碗药也是我的心意,你丢掉了,就是践踏了我的心意。”
绵绵无奈,他何时变得这么锱铢必较了呢,“那你想怎么样?我已经倒掉了,你让我去洗手间捡起来吗?”
“晚上陪我吃饭,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的滋味。”
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肯定句,是赤果果的肯定。
绵绵摇头,拒绝了。
“我答应过我老公,晚上不会再和异性应酬了,让陆洋或者黄毛陪你吃饭好了。”
“陆绵绵——”
“你自己也说了。”绵绵打断了孟长川的话,“你骨子里是有教养的,那很有教养的孟长川,强迫一个女人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你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孟长川咬了咬牙,伶牙俐齿的女人。
绵绵的眼依然是无波无澜,每一个在商场打磨的女人,她的眼睛里都没有光了,不是因为丧失了对生活的兴趣,而是因为看透了很多,学会了隐藏。
绵绵:“所以让陆洋陪你吃饭好了,他最近在准备赛车比赛,很闲。”
“陆绵绵——”
孟长川忽然间又叫住了绵绵,背对着她的背影,他开口说道:“我可以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但是你要清楚,现在我是为了你活着的,你别赶我走就行了,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想死。”
这已经算是一种明目张胆的道德绑架了。
绵绵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在这一刻孟长川发现,其实他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绵绵晚上回到了别墅,傅生还没回来,陆洋也还没回来,但是陆洋给绵绵打电话了,说今天和孟长川一起在外面吃饭。
绵绵说好。
绵绵今天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没什么,她还挺喜欢这样的安静。
“小姐,你的手机响了,是少爷打来的电话。”
仆人将绵绵的手机,恭恭敬敬给她递了过去,听到这句话的绵绵,心情很是不错的勾起了嘴角,接通了电话。
“做什么?”
“感冒怎么样了,吃药了吗?”
“嗯,吃了。好多了。”绵绵咳嗽了两嗓子,这两声她是故意的。
傅生也听出来了绵绵的故意了。
“好好休息,现在在哪里?”
“在家,不然我还能在哪?你很想我出去,给你戴顶绿帽子?”
“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傅生的话一语双关。
绵绵:“那就好好对我,跟从前一样就行,不然把我弄丢了,我一个男人都不要。”
“你这性子,太偏激,并不好。”
“那你的性子就不偏激了吗?”绵绵反问。
傅生顿时间哑口无言。
绵绵:“好了,我们都是偏激又固执的人,除了你,我真的不想去适应别人了,我累了,你早点休息,我在吃饭。”
绵绵挂断电话之后,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旁边的仆人听见了绵绵的叹气声,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张嫂,你觉得傅生爱我吗?”
张嫂不知道绵绵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爱,少爷真的很爱小姐。”
“何以见得?”
“他的眼睛都是你,我想一个人的感情,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是吗。”
可是那种装出来的爱呢。
谁又能知道呢。
陆洋和孟长川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去了附近的夜店,陆洋已经很久没来这种地方了,他不是很喜欢蹦迪,比起蹦迪,他更喜欢运动。
“老孟,你不是要追我老姐?你来这种地方,我老姐更不喜欢你。”
“我来不来,关她屁事?她根本都不在乎这些。”
“额,好吧……”陆洋坐在了沙发上,也不知道该点什么喝的。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来了,询问陆洋要喝点什么。
“额,给我一杯香草芋泥波波奶茶,不要太甜,谢谢。”
闻言。
酒保都要笑出声音来了。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本店只有鸡尾酒,啤酒和红酒,没有奶茶。”
“啊?你们夜店竟然没有奶茶啊。”
孟长川在旁边,就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着陆洋,怕他丢了自己的脸,紧跟着便对着酒保随意说了几个鸡尾酒的名字。
酒保这才走了。
陆洋哼了一嗓子:“老孟,一看你就是老手!”
“我比你吃了好多年的盐,我心里能没点数?哪有人来夜店,点奶茶的?你以为这里是大排档?”
“切。”陆洋哼了一鼻子。“上次我和傅生来这,傅生就给我点了杯奶茶好吧,我可算是知道为何我老姐喜欢傅生了,至少傅生赤诚,比你赤诚多了。”
赤诚?
这是孟长川第一次,听见陆洋形容人,用赤诚两个字。
在孟长川看来,没有比陆洋更赤诚的人了,他却说傅生。
可是为何看在他的眼里,他觉得傅生很腹黑呢?
很快的鸡尾酒就上来了,孟长川倒酒的姿势很熟练,喝了一杯就咳嗽了好几嗓子,陆洋的眼神有些关切,“你不是生病了吗?还喝酒?你是不想好了吗?”
“怕什么。”
孟长川的嘴角缓缓地扯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等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走了我这条路,发现身边没一个人关心的时候,你就会懂,其实无所谓了,糟蹋自己又怎样,反正自在就行了。”
“那你自己爱自己呀,笨蛋。”
“学不会,我就是想让你姐爱我,别的人,我也不稀罕了,真的。”
要说之前还挺爱玩,去KTV点歌都得叫上小姐,回头还对绵绵说,这是工作需要,为了陪客户只能要几个女人陪着。
他确实不赤诚。
他好像,从来没有为了绵绵做任何一件赤诚的事情。
那么现在他想要弥补的话,是太迟了吗?
陆洋叹了口气,“你啊,让你好好珍惜的时候不好好珍惜。”
这些话听在孟长川的耳朵里,听得太多了,他挥挥手让陆洋离开了,陆洋当然不能走,他去旁边的台球厅去打球了,让孟长川走的时候,给他打电话。
孟长川一个人在这喝酒。
他的确是记得要打电话来着。
但是。
拨出去的电话号码,却是陆绵绵的。
电话接通之后,孟长川醉醺醺的嗓音传了过来,“喂,绵绵……”
“说。”
“我想你了,想你了不成?”
“陆洋呢?让陆洋把你送回去。”
“陆洋?那小子是向着傅生呢,他眼里只有傅生那个王八蛋,没有我这个姐夫。”
绵绵沉默了两秒钟,“你喝醉了,让陆洋把你送回去。”
“不行,我不想找别人,我就是想找你……”
说着孟长川的眼底掺杂了几分细碎的金色光亮。
“绵绵,我不想宠女人了,我也想被女人宠着……但是……那个人就只能是你,好不好?你也宠我吧,绵绵……陆绵绵……”
最后的那两道嗓音,孟长川就像是在冲绵绵撒娇一样。
绵绵冷笑了一声,“没女人宠着了?怪谁?都是你自己。现在也没人会宠着你了,你好自为之。”
绵绵刚要挂断电话,却听孟长川又开始嚷嚷了起来。
“你谁?别拽我胳膊,你不是绵绵,你别碰我。”
绵绵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绵绵……有个女人,有个女人在拉我……你快来救我,快点。”
还没等绵绵回答呢,孟长川就挂断了电话。
绵绵挑了挑眉,看了看表,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是八点多了。
她给陆洋打电话,但是陆洋的手机没电了,已经自动关机了,所以打不通。
绵绵无语。
需要他的时候,陆洋从来都是不接电话。
绵绵无奈,拿起了外套和车钥匙走了出去,毕竟今天她还倒掉了孟长川的药,今天就看在他的面子上,去帮他一把好了。
坐在孟长川身旁的姚洁娜,哭笑不得看着喝醉的孟长川。
“帅哥,你怎么天天喝酒啊?这胃,能受得了?”
“关你什么事?你是我老婆?”
“当然不是了啊。”
“那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被孟长川给堵了这么一道,姚洁娜也不恼,摇了摇头,“本来看你这样,我是想送你一程的来着,不过你应该也不需要我送了吧,你是有人接了对吧?”
“嗯,陆绵绵会来接我的。”
“陆绵绵?”
姚洁娜反应了过来,哦了两声。
之前听人说过,傅绵绵之前姓陆,是和傅家相认之后,才改回来了傅的这个姓氏。
所以眼前的孟长川,莫非和绵绵之间真的存在什么关系吗?
姚洁娜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饶有兴致,她的手指捋着头发,“那好啊,我就看看傅总会不会过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