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见过的?”
“三年前。”
“在我婚礼上,他出现过。”
那梦幻的教堂,雪白的婚纱,他匆匆来过,又悄无声息走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仅此一次。
“那就是朋友了?”
两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朋友的朋友?”
再次是一致的摇头。
余默默迷茫了,“不管怎么说,你们是认识。”
苏夏礼貌而生疏地看着这个三年神秘不见面的老公,很多事,都在脑海里涌现。譬如,她最悲惨的一天。譬如,她那天失恋。譬如,那张一百万的支票。再譬如,那纸风中摇曳的婚书。
可总结下来,就两个字,不熟!
她对他一无所知,他对她大概也如此。只不过他是黎先生,她是黎太太。他们的婚礼,这三年,早已名存实亡。
“对不起黎总,我负责的一个VIP客户要求立刻见面谈合约的细节,我大概不能送您去公司了。夏夏,帮我照顾一下黎总。”
“没事,客户重要。”
“啊?我?”她跟他没那么熟,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连他身高,体重,什么出身,回国做什么都不知道。能谈的,大概只有离婚了!
从机场到黎氏大楼,他们之间,零交流。
连苏夏都不得不承认,她跟他,是史上最冷漠的夫妻。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国外户籍本上那个名字,实在容不下他任何东西,哪怕是影子。
而在他的世界里,她或许只是婚礼上那个擦干眼泪陪他宣誓的女人。
一个是策划了世纪婚礼,却惨遭变卦的新郎。
一个是苦等四十八小时,却不见未婚夫的新娘。
一个怒极反笑,一个因爱生恨。
一个临阵换妻,一个琵琶别抱。
一百万,勾搭成奸。
一零九五个日夜,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想起来,便觉得可笑。
苏夏默默地跟他走进黎氏,到一楼余默默的办公桌上打印了一份早起草成文的东西,便随他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幽幽合了上,里面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
他薄薄的两片唇,若有若无地抿着。一抹邪魅的笑,在她用力按住电梯关闭按钮的刹那,袭满眉眼。
电梯停在了某个楼层上,苏夏缓缓转过身。眸子一凛,高跟鞋蓦地压过去,野蛮踩上他裆部。那不轻不重的力度,似乎是给他的警告。在他还没来得及把她这个弱者看清楚之前,她先发制人地开口,“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有权不回答。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谎话,都有可能成为被控诉的理由。”
“老婆……”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喊她老婆,可她听了,却一点不觉得高兴。因为三年,整整三年,他已经错过了叫‘老婆’的最佳时机了。
“第一,一个月前,你去没去过拉斯维加斯?”
黎暮迟帅气的脸稍微压低,对上她锐利的猫眼,不禁笑得愈邪魅耐看。沉默半响,他才吐露出那微弱的两个字,“没有。”
“第二,这三年的家用,请一次性兑换成支票,谢谢。”
他很爽快地点下了头,“没问题。”
“第三,请在这上面签字。”
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书,黎暮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同黑暗峡谷中骄傲盛开的曼佗罗华,那么浪漫,那么令人沉沦。
呆呆地望了他很久,苏夏才‘啪’地把那张纸拍在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这是你欠了我三年的手续,痛快点吧!”
“既然老婆你这么想尽快摆脱我,那我如你的愿。”黎暮迟接过她早准备好的笔,潇洒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很好,好聚好散。”
苏夏满意地看了眼即时生效的离婚协议书,拒绝再跟他的眼神有交流,更拒绝看向他邪魅至极的眉眼。
电梯门,在22层缓缓地开了。
她收回了不雅放在他那里的脚,恢复笑容,优雅地走了出去。那堪称律师界楷模的优美姿态,让人绝对联想不到,刚刚在电梯里,她多么野蛮地把脚踩在他裤裆上,威胁他签字的?
“好聚好散。”他重复着这四个字,微抬下巴,目光在她的远离中变得无限的灼热……
爱如夏花,断如残烛,逝如鬼魅——
老婆,你是这样一个女人么?
如果是,那么,恐怕你要失望了。
好聚,未必好散。
离婚,从来都是一种慢节奏!
一缕缕光线倾斜洒入,光斑映衬着整齐的斑马线。
两旁依依杨柳如风,春晓抱枝,显出一派峥嵘的景象。
当她走出黎氏大楼,双脚踏在繁华大都市的街头时,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直冲心头。
无关情爱,无关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