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比起那妖异的宫主来,这人的强大与淡定心性也分毫不差,若说他能取代那妖异宫主主宰这灵御宫,她是绝对不会诧异,甚至于,也莫名的相信这人有反叛的野心与实力。
长月如是想着,心底的陈杂之意也越发增了几分。
前些日子一直敌对这温玉,然而这温玉倒是一派温和有礼,除了牵过她的手以外,倒是不曾做过什么出格之事,若这温玉当真与花瑟无染,她慕容长月,倒也是愿意与这样强大之人虚以逶迤的。
至少,虽猜不透温玉心思,但与他接触,总比那性情不定的妖异宫主接触要好上几倍,只因就目前看来,温玉对她还不至于恶对或是其它,而那妖异宫主,却是不然呢。
“在下方才之话,皆是属实。长月不说话,可是仍不信在下?”正这时,温玉缓然出声。
长月蓦地回神,抬眸朝他望来,却是方巧迎上他温润浅和的目光。
“公子方才之言,长月并无不信。只是,长月初入这灵御宫,不知公子为人,是以略有戒备,若是长月在公子面前做错过什么,还望公子莫要见怪。”片刻,她收敛了神色,刻意放缓嗓音的道。
既是这温玉有意与她谐和相处,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如今也愿意与他周旋,与其在这灵御宫多得罪一人,还不如周旋应付,尽量不得罪他,不惹事。
他笑容温和,整个人似是松了口气,缓道:“长月以前,的确对在下拒之千里,只是以前之事,不提也罢,只要长月今后明白在下并无恶意便成。”
长月按捺心神的点头。
他眸色微微一动,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向长月手中的短笛,缓道:“前几日,在下便知长月以前身份了,在下虽身在灵御宫,但对外面天下之事也略微清楚,是以对长月以前的声名也略有耳闻。听说长月琴棋书画四绝,而今在下送你短笛,可得长月为在下吹奏一曲?”
长月微微一怔。
他目光凝着她,片刻,又温润有礼的道:“若是长月此际并无吹笛之兴,改日再吹给在下听也可。”
长月默了片刻,缓道:“既是温玉公子想听,长月吹奏一曲也无妨。”
嗓音一落,也未顾他的反应,手指微微一动,短笛横在唇下,微微吹起。
她并不精于短笛,但吹奏出来的曲子,也是上乘。
待一曲完毕,温玉拍了拍手,满面笑容,温声赞叹,“长月这笛音,着实婉转悠扬,今日一听,倒是在下之幸。”
长月缓缓放下笛子,只道:“公子客气了。”
他笑笑,道:“以前只闻长月名声,不料传闻中的人儿,竟也会让在下遇上。长月公主淑仪温婉,端庄清雅,呵,你能放下心防与在下结交,在下定不负公主信赖。”
他言语温和,但却透着几分不曾掩饰的厚重。
只是这话,长月却不敢信,她如今能对温玉稍稍放下冷冽之意,稍稍谐和以对,不过是知晓他本事滔天,不愿得罪罢了,只是其它的,她却是不会去想,更不会在意,是以连他口中所说的这份厚重,她是怎么都不信,更不敢去信。
心思如此,长月默了片刻,只道:“长月有幸得公子赏识,也是长月之幸。若公子对长月并无恶意,愿与长月诚然结交,长月对公子,也定会诚心以对。”
他面上漫出几分欣慰,勾唇朝长月笑笑,随即转眸望了望殿外天色,这才缓道:“不知不觉,竟在长月这里逗留了这么久。呵,如今天色已是不早了,在下倒该告辞了。”
说着,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微微一转,继续道:“今日与长月聊得倒是多,在下也打从心底的愿长月过得好。只是,在下闻说长月明日要随宫主离宫?”
长月按捺心神的淡然点头。
他面上的笑容减了半分,连带语气都透出了几缕无奈,“宫主此人,虽心性不坏,但却行事只凭心而为,腻了便弃,长月此番与宫主离宫,倒是得,万事小心。”
长月缓道:“多谢公子提醒,长月自有分寸。”
他点点头,微微一笑,“也是,长月聪明玲珑,行事本有分寸,在下也放心,只是,伴君如伴虎,处在宫主身边,小心谨慎点也是极好,若当真遇上些难事了,长月也莫要憋着,只管找宫主随行中的刘渊便可。”
长月神色蓦地一动,深眼观他。
他则是笑得柔和,继续道:“刘渊此人,便是在下与长月之间的秘密了,在下担心长月安危,特意告知,还望长月也守口如瓶,莫要在宫主面前透露分毫。”
如此说来,刘渊此人,便是温玉安置在那妖异宫主身边的眼线?甚至于这名眼线,连那妖异宫主都浑然不知?
一想到这儿,长月心底蓦地发紧,落在温玉面上的目光越发深沉。
也许,这温玉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强大。
“公子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你就不怕万一长月对你无心,当真将此人举报给宫主?”长月默了半晌,才低沉沉的问。
他面色分毫不变,只道:“与人结交,便要拿出诚意。在下对长月拿出诚意,至于是否要伤在下心意,那便看长月自己的了,只是无论如何,在下是信长月的。毕竟,长月是聪明人,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是不会伤害和排斥一个对你有利的人,是吧?”
嗓音一落,已是缓缓起了身,再度道:“不知不觉又与长月说了这么久,此际,在下还有事在身,倒是真不能多留了。”
长月神色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温玉方才之话,究竟是刻意的迷惑还是拉拢?
长月如是想着,对他的戒备分毫不松,反而更为浓厚。
她也按捺心神的逐渐起身,只道:“既是公子还有事在身,那长月也不多留了,长月送公子出去吧!”
他温润而笑,点点头,随即与长月一道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整个过程,他并未再言其它,只是让长月保重自己,犹如老友关心一般,言语得当,甚至连语气中卷着的关切之感都展露得淋漓尽致。
长月淡然听着,偶尔出言随意应付,直至将他送出殿门,并眼看他缓慢消失在殿外小道深处,长月才回神过来,而后转身回殿坐于软榻,稍稍放松神情,沉默。
整个早晨,除了温玉过来叨扰之外,整个牡丹殿倒是门可罗雀,并无外人到访。
这点倒是与大昭皇宫不同,遥想以前若是哪位妃嫔被父皇晋升或是赏殿了,自有不少妃子过去虚意逢迎的道贺,而在这灵御宫,却是截然相反。
也许,皇宫内的妃嫔,日日想着争得父皇青睐,但那些女子,终归只是些平凡女子罢了,心思也单一,而这灵御宫则是卧虎藏龙,随随便便一名女子,都或许是大有来头,是以,宫中习俗与这里迥异不同,倒也说得过去。
正午时,消失了整个上午的元凤与青秋终于入了殿来,撤了还残留在桌上的早膳用过的碗盘,转而换上了热腾腾的午膳。
“姑娘,用膳了。”元凤朝长月轻唤,嗓音恭敬而又小心。
长月这才回神,目光朝元凤一扫,神色微动,也并未说话,仅是缓缓起身行至桌旁坐下,便见桌上的午膳依旧丰富。
“姑娘看看这些菜可合胃口,若是不合,奴婢们告知王富换菜。”青秋恭敬询问,却依旧是昨夜相同的话。
长月并未顾及菜肴,反倒是将目光朝她们扫了一眼,只道:“你们先坐下,我有话问你们。”
她们惊了一下,面面相觑一番,却是不敢坐,恭敬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奴婢们定如实回答。”
她们说得小心翼翼。
长月也不打算为难她们,只道:“你们今日为何会那般惧怕温玉?”
嗓音一落,她们浑身又是一颤,脸色更是苍白。
长月低沉沉的道:“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