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的等到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的时候,珠围翠绕反倒成了隔阂,锦衣玉食也变为嫌隙了呢?
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朱大钱笑了,眼中带泪,笑的癫狂。
温青园眯起眼,神色复杂的将张菊儿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
须臾,她敛了神情面不改色,淡然启唇:“朱夫人……你可知你今日说了这番话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民妇知道!”
张菊儿耳边听着朱大钱的笑声,倏地,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远远大过了朱大钱。
只是,她眼底的凉薄和心寒却怎么也遮盖不掉。
这次,是真的再也再也再也……回不去了啊。
张菊儿抬手擦去眼角的湿热,面上依旧挂着笑,张嘴淡淡的反问温青园:“右相夫人,民妇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如若此刻,换做您是我,你会如何?”
温青园拧眉,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更多却是不解。
“右相夫人不用想了,民妇来帮您回答吧。”张菊儿似是看开了,说话间,眼睛平静的可怕:“右相夫人您如果是民妇,且经历了和民妇同样的事情,活在阴影下几十年,民妇敢堵上性命,今日,您一定会和民妇做同样的事情!
即便事后,会遭人唾弃被人看不起,甚至被挂上不仁不义,又或许是寡妇的称号,可只要能摆脱这个畜生,都会在所不惜。”
张菊儿展着眉头说的义正言辞,因激动而微微散开在耳际的发丝,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卷起,飘在了半空,略显凌乱。
温青园安静的听她把话说完,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亦是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舔了舔被风吹的有些发干的唇瓣儿,温青园蓦然抬眼,正色地看着张菊儿。
四目相对的瞬间,张菊儿不解温青园眼中的平静和淡然。
她以为听了那番话,温青园好歹会有共鸣,眼底多多少少会有些情绪,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
可是她错了,错的离谱错的可笑。
温青园的眼底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激起任何莫须有的情绪,且还平静的吓人。
深吸口气,挥散开聚集在脑子里的那些前世记忆,她格外冷静的出声反驳道:“不会。”
简简单单两个字,听者无意说者却有心。
张菊儿被她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弄得有些发懵,茫然的眨了眨眼,她抿唇不语。
更确切些,她是遭温青园的答案堵了喉头,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温青园浅笑着舒展眉心,摇了摇头,又道:“我说我不会像你那样,即便我和你经历了相同的事情,含垢忍辱二十载,我的心也始终只会向着他。尽管那时,我已是遍体鳞伤,千疮百孔!这个想法也依旧不会改变。我会始终爱他如旧。”
“为……为什么?”张菊儿不解的甩着脑袋,满目疑惑。
在她的认知和理解里,一般女子遇上这样的事儿,不是理应是她那样的反应?谁会和温青园一样,非但不恨,还爱他如旧的。
“因为是他,故,没有缘由。”
因为是他,是满眼都只有她的他,所以这一辈子,就算是做了他的剑下亡魂,她也无怨无悔。
她欠他,也爱他。所以,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会欣然接受,并保持着不变的心,始终爱他如旧。只要,那个人是他,就好了。
温青园说的坚定,这话,既是说给张菊儿听得,也是说给她自己听得。
定定的说完,她弯起了唇,却并没有回头,哪怕一刻都没有。
所以这次,她没能看见,那个鲜少在外人面前袒露情绪的男人,在听了她的话后,猛然瞪大眼睛,僵在了原地。
慢慢的,男人看着与自己紧隔几步之遥的那道倩影,氤氲了眼眶。
风一吹,悬在眼底的那抹湿热,便没了任何阻挡,顺着双颊径直留了下来,染湿小片衣襟。
心里,仿若打翻了五味瓶,顷刻间,百般滋味同时涌上心头,他只觉得喉头紧的厉害,连简单的呼吸都显得尤为困难。
傅容澈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落过泪了,他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温青园,一刻也不肯移开。
男人眼底的情绪,从最初的震惊、不敢置信到后来的发懵、狂喜、感动、复杂……乃至最后,所有的所有,都化作了坚定不移的爱,和小溪般绵长不绝的温柔宠溺和纵容。
重活一世,再遇她,辗转相爱,又付真心,他无怨无悔,亦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