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金瓦,深宫宅院,御书房中,慕容熙站于窗前,负手而立。
“听闻,你们此次前去,一路上糟了不少苦难,伤的伤,失忆的失忆……”
慕容熙刻意压制着的声音里,依然不难听出浓浓的愧疚之意。
当初千算万算他也不曾算到过,区区一个暗血阁,竟是有这样大的本事,能伤得了裴斐和傅容澈。
这般瞧来,暗血阁的势力是不可估量,非除不可了,如若不然,有朝一日,威胁到了朝廷,那还得了?
“哎,无碍无碍,皇上你瞧,臣和阿澈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嘛。”
裴斐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嘴里还含着一口没吃完的点心,一张嘴儿,点心沫儿便飞个不停。
慕容熙并不在意,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裴斐素来如此。
“阿澈,你总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朕一再逼问禁卫军首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朕!”
慕容熙有个时候是真看不明白傅容澈,明明都险些丢了命,他倒是一脸泰然,无所畏惧,他难道就不怕吗。
“劳烦皇上记挂。”傅容澈垂头作揖,看不清神情:“事儿既是过去了,皇上又何须再提。正如裴斐说的,臣和裴斐都无事。”
一连串的话,平平无波,掀不起一点儿风浪,俨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架势。
慕容熙不敢置信的死盯着傅容澈的脸,试图从中瞧见什么不一样的。
怎奈傅容澈的一张俊脸都要被他看出洞来了,他也依旧淡定泰然,波澜不惊,当真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样的心境,世间万人难挑一人。
挫败的叹了口气,慕容熙只觉得心累。
他也该猜到的,这么多年,这男人一直都是这样,也不曾变过。
“罢了罢了,你们既是平安回来了,那此事不提也罢,不过作为补偿,朕会赐你们黄金万两,粮田三十亩。”
顿了顿,怕傅容澈拒绝,慕容熙又忙不迭补了一句:“你们都好生收着,莫要拒绝了朕的好意,更莫要让朕不安。”
他不担心裴斐,依了裴斐的性子,他定是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他担心的……是阿澈,他从来都不屑这些……
“好,那臣便谢过皇上了。”
“……”
好突然……
世间安静的过了头,打脸的声音过于清脆。
慕容熙微启得嘴角来不及合拢,止不住的狂抽:“阿……阿澈你不是从来不屑这些么?以前赠你,你也不曾要过……”
今日怎的答应的如此爽快?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傅容澈气定神闲:“以前那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要了也无用,现如今有了夫人,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自是有不少要用银子的地方。况,这些东西臣虽不屑,可臣的夫人甚是喜爱。既是夫人喜爱,为了博她一笑,收下又何妨。”
对上慕容熙的视线,傅容澈挑眉哂笑:“皇上莫不是心疼银子,反悔了?”
“岂会!”慕容熙大气挥袖,豪爽阔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说了会赐就不会反悔!更何况,赐予你们,朕更是没有不舍一说。”
似笑非笑的扬眉,傅容澈抿了口茶,于慕容熙的话,不作任何答复,绯红诱人的唇角,隐隐约约挂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领赏银,心里这般欢喜。
只因媳妇儿会欢喜,故,他也觉着欢喜。
只要一想到媳妇儿那张挂着笑的脸,万千喜不自胜都会悄然而至。
角落里,裴斐独自一人吃着点心,淡然看着,并不插话。
傅容澈是铁打的身子,不吃不喝不睡都能精气神十足,他裴斐自愧不如,也不羡慕。
先前一路奔波,未曾喘口气又进了宫,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下,填饱肚子才是上策。
轻叹了口气,慕容熙挨着裴斐边上的位置坐下,眼神恹恹,黯淡无光。
“阿澈,你回京前特意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里说,暗血阁剿了一大半儿是何意?”
说道正题,傅容澈正色了几分:“暗血阁势力庞大,虽说山上那块地儿是他们的老巢,可当时我们并不占上风,到底是跑了不少落网之鱼。”
“不着急……不管还有多少漏网之鱼,朕都会将他们一并收拾咯!”慕容熙阴鸷着一张脸,眼底是一片嗜血的杀意和狠厉:“敢挑衅皇家,岂有活路留给他们!”
慕容熙胸腔里堵着一口气,呼出口的热气都染着凌厉阴狠。
不知不觉间,御书房的温度下降了许多,末了,竟是犹如掉进了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