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微微侧首,细细打量着傅容澈俊脸上的每一点儿细小神情,不禁哑然失笑。
“阿澈现下的资产完全足够我们一家三口安安生生的过完这辈子了,哪里还需要努力,银子挣多了放在那处也是浪费。”
闻声,男人淡笑不语,亦不以为然。
他便是觉着不够,要养媳妇儿和孩子呢,这么些,哪里够。
他的媳妇儿和孩子,样样都是要顶好的,况,媳妇儿跟着他,日后若是因为少了银子受了委屈,可怎生是好。
故,他定是要赚上许许多多的银子,任凭媳妇儿和孩子挥霍。
见男人不说话了,温青园便也安静了。
一路上,傅容澈迈的步子并不大。
他很体恤温青园,每一步都按着她一步的大小来走,温青园有意看了眼,神情有些忍俊不禁。
男人的腿煞是修长,跨着这么小的步子还走的这么慢,委实是委屈他了。
温青园偷偷掩嘴,一边仔细嗅着男人身边萦绕着的,烂熟于心的清香,一边暗自庆幸。
阿澈好像忘了她私自出宫这回事儿了。
这般说来,她岂不是就安全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温青园心底美滋滋。
却不料,怕什么来什么。
温青园还来不及嘚瑟一二,耳边便猛然响起了男人淡淡寡然的声音。
“园儿在偷笑,我听见了,只是……”男人声音一顿,嘴角暗自噙上一抹邪佞的宠溺,侧首,定定的去瞧小女人的侧颜:“园儿不会觉着,为夫记性那般糟糕,城门口发生的事儿,转眼就不记得了吧……”
“!!!”
温青园喉咙口梗了口气,嘴角的笑当即僵住。
“嗯?”
傅容澈好整以暇的侧首望着,似笑非笑,神情淡然,令人捉摸不定。”岂……岂会……”
温青园讪讪一笑,袖间与大掌相扣的小手偷偷往外抽了下,欲收回手,离傅容澈远些。
傅容澈虽是在笑,可她万不会天真到,以为那是善意的笑。
“园儿想跑?”
傅容澈嘴角的笑明媚依旧,眸子却是眯了又眯,手下一个用力,将温青园好不容易抽出一半的小手又给扣了回去。
“我,我逃什么呀……阿澈真会说笑,呵呵……”
温青园自知逃不了,只得绞尽脑汁的想对策。
望着温青园一脸苦大仇深的怜人模样,傅容澈不禁勾唇,哑然失笑,却无几分暖色。
“怎么?园儿也知道怕了?”傅容澈的声音渐冷:“你私自出宫那会子,怎的不晓得怕?去了那么个危险的地儿,我也丝毫没见你怕过啊?”
“……”
温青园委屈的绞着衣袖,抿唇不语,另一只小手被傅容澈握着,亦动弹不得。
“成亲至今,我怎的不知道,园儿还有这样大的本事?”
傅容澈是真的怒了,愠怒之色远比方才的大。
当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
温青园忍不住憋嘴赌气。
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说要努力挣银子养她和孩子,不过转眼的时辰,便一脸愠色的冲她发火。
温青园停了脚步待在原地,小脑袋低垂,脚尖抵着地磨蹭着,不愿意抬起头,也不愿意去看傅容澈。
温青园不走,傅容澈也跟着停下动作,在她身边静静地立着,清冷的眸落在她身上,不曾换过地方。
媳妇儿委屈,他自是心疼。
可心疼归心疼,她的行事太过鲁莽,丝毫不考虑后果,太容易将置自己于危险之中,现在不说她,日后再出了什么事儿,他得更心疼。
静默了片刻,温青园低垂着脑袋,微微启唇,声音弱弱的:“我也不过是担心你,我一听说你有危险,脑子便乱作一团了,怎还坐得住。”
温青园声音一软,傅容澈心底的火气就如遇冷水,一股脑的,全给浇灭了。
猛地吸入一口气,他终究是没敢心软,狠了心,态度强硬依旧。
“要做娘亲的人了,行事还这般鲁莽不知轻重,你将自己的安危置于何地?将腹中孩子的安危置于何地?”
“你出了事儿,我绝不一人苟活……”
温青园死命睁大了眼睛望着鞋尖儿,小嘴儿死死咬着,似在忍耐。
蓦的,眼眶里有东西掉了出来,浑圆饱满还带着热气,离了氤氲的眸,径直落在地面上,不过短短的一瞬便不见踪迹,只余下一块暗色。
傅容澈的眼,从那颗带着热气的水滴儿进入到他视线的那一刻开始,就追着它,直到它一头砸在地上,他的视线便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眉,死死的蹙成一团,心,狠狠的提着揪着,剜肤般的疼,让人窒息。
身边的风过了一轮又一轮,独独耳边,温青园的那番话还经久不散。
一颗心百感交集,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却也知道,眼底蓄满了,呼之欲出的东西是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况是傅容澈这样狠厉的角色。
可自打重生,娶了温青园以来,他便觉着自己时常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