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着实被吓着了。
男人瞧过来的第一眼,仿若是在看一个没有任何活气的死人一般,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气沉沉,冷静无情的可怕。
她丝毫不怀疑,且无比坚信,如果她不是温青园,这一瞬,她定是会被男人手里的长剑毫不怜惜的刺穿喉咙,倒在一片冰凉刺骨的血泊里。
而那个罪魁祸首,许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施舍给自己。
望着受惊的小女人,傅容澈心口微微一扯,心疼的想将人拉进怀里。
可还不等他有动作,温青园的一个眼神顿时让他不悦的蹙紧了眉头。
后知后觉缓过神来的温青园敛去眼底的惊诧,挂着泪珠的羽睫轻轻晃动着,顿了顿,她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往后倒退了一步,明眸里,警惕疏远之意刺得傅容澈的眼生疼。
温青园还在看傅容澈,她不知傅容澈此时心里所想,更是不知自己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将他伤的连呼吸都费力。
她并非故意流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是自上一世带来的,已经印在骨子里的最真实的反应。
前世的总总经历让她一遇到危险,总会下意识的露出这样的神情,她自己并不自知。
四目相对,周身凉意袭人,温青园穿的单薄,凉风刮得猛了,她便禁不住打了给寒颤,粉嫩的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着颜色。
傅容澈眼眸一凛,这才注意到她的穿着。
危险的眯了眯眼眸,傅容澈心里已然揣了一片滔天的怒火。
他本以为给过惩戒她好歹会长记性,谁曾想她倒是越发不知悔改,还得寸进尺了。
今儿个的天冻得死人,她倒是一身正气,穿个里衣披个斗篷就风风火火的就出来了,脚下的鞋子也不穿好,愣是要露一小节儿在外头,趿拉着也是不怕摔着。
被傅容澈冷厉的眸瞪的心里一慌,温青园故作勇气的咬咬唇,难得没怂,恶狠狠的给瞪了回去。
“……”
傅容澈拧死了眉心儿,袖间握拳的手被捏的吱吱作响。
很好,这女人是被他宠坏了的,哄也哄了,好话也说尽了,愣是不愿长记性,自己的身体也不晓得爱惜了,这一回,他若是不狠下心来,往后,她还不晓得要怎么折腾自己这副身子骨呢。他便瞧着,她再不长记性,他也不会再同她说一句话了。
傅容澈狠话撂在心里,凌厉的眼睛也堪堪染上寒霜,刺骨又冻人。
温青园缩着脖子咬了咬唇,溢出泪的水眸四处乱瞟,也不愿意先低头。
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她才不要先认错,不搭理她就不搭理她,她才不稀罕。
坚定的握了握小拳头,温青园已经冻得微微发颤了。
傅容澈望着,俊脸还在往黑沉处走。
末了,他的脸已经彻底黑到看不见旁的颜色了。
大手迅速将自己脖颈处系着的绳子解下,不费力的一扯再一挥,斗篷便安安稳稳的落在了温青园的身上。
傅容澈的斗篷很大,往温青园身上一盖,几乎将她整个身子都罩在其中了。
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诺大的斗蓬,温青园也没拒绝。
缩了缩脖子,她果断选择裹紧身上的斗篷,将自己抱紧些。
她是真的冻着了,再闹脾气她也不会蠢到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给小东西呢,经不起折腾。
“你来做什么?”
冷战了一个晚上,这是傅容澈开口对温青园说的第一句话。
却是冰冷到极致,没有一丝丝多余的感情在里头。
温青园微不可闻的蹙了蹙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说不清也道不明,只知道,苦的厉害,也涩得人想哭。
温青园不说话,傅容澈就静静得看着她,用那双冷清寡淡得眼。
深深吸了口气,温青园故作无事得错开他的视线,紧了紧身上得斗篷,启唇,用同样森冷的语气回他:“毛球呢?”
简单干脆的三个字,温青园说完,眉头蹙的更厉害了。
毛球?
傅容澈拧着思忖了片刻才想起那只昨晚被他扔给白羽的狗。
“你是不是把毛球给扔了?”
见傅容澈不说话,温青园莫名一慌,心里抖得厉害。
那小家伙很讨喜,更重要的是,那是他们一起救下的……她以为,傅容澈会喜欢和接纳毛球的。
见傅容澈不说话,她便打心里认定毛球是叫他给扔了。
“你既是不喜欢,当初又为何要承诺将它带回来,你既是将它带回来了转眼又将它扔了,一来一回的有意思吗?不就是你同我之间拌嘴了,你扔它做什么,要扔就扔我啊!傅容澈你当真就没有心吗?”
温青园气急了,也委屈极了,有喜之后,那些个不稳定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爆发了,积累了一晚上的委屈被一跟叫‘毛球’的稻草彻底压垮了,故,她开始不经大脑,开始口无遮拦。
傅容澈豁然僵了身子,脑海里、耳朵边,余音绕梁般回荡着的,一直是温青园的那一句‘傅容澈你当真就没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