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冷的眸里浑然是无助的眼泪。
“季平舟,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他的怨气一股股收敛,最后像是哑巴了,磕磕绊绊问出:“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想我怎么样?要是真这么委屈,当初就去死啊,跟我结婚干什么?现在想想,还真膈应人!”
“为什么要跟你结婚?”禾筝被绝望附体,她竟然扯出一抹笑,摁下季平舟的手,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用被泪水冲刷过,清明的眼睛看着他,“你想听实话?”
他还没作声。
她已经给他们的感情判了死刑,“为了钱啊,为了有好日子过啊,而且发现了你是个蠢货,特别好骗的蠢货,你真以为我爱你呢,你嫌我不干净?睡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睡完了又嫌东嫌西?怎么?我没伺候好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很年轻,又很幼小的时候,方禾筝已经是被流言蜚语捶打出来的女人,她功利,虚荣,寡廉鲜耻,她喜欢能让她当跳板的男人,比如季平舟。
第一次见面。
她穿的漂亮,妆容浅淡,站在他面前说“你以后一定会喜欢我的”,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如意算盘便一笔一笔的记好了今后要走的路。
方家商户,私生女。
怎么想都不可能跟季平舟这样的云端上的天之骄子扯上关系,可她方禾筝偏偏就可以,她有这个胆识和气魄。
她甚至还敢一边勾搭季平舟,一边和旧情人甜甜蜜蜜。
恨冲破了枷锁,季平舟合紧了手指,将宋闻留在世上最后一张遗书攥的面目全非。
禾筝不怕,反而带着濒死之人的笑,“季平舟,再这样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不会把男人带到你跟我的床上,还是你想亲自看我们表演一番?”
脖颈蓦然被握住,像一寸并不鲜活的柳条,只要季平舟轻轻一折,立刻就会死亡,他声音暗哑,气息低微,“你贱不贱?”
生命在被摧毁,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禾筝声息脆弱,瞳孔含水,被季平舟掐着,大脑缺氧,在几近死亡的状况下,手却迟钝地伸出去,想要触碰宋闻的遗书,好像在死前摸一摸,就能跟他共同轮回似的。
终于快要触到,只差一点点……
那张废旧的,像尘埃一样的纸却被撕的粉碎,同时刻,禾筝的生命也被剥夺,她最后一口气稀缺的回到身体里,险些……再差那么一秒钟,季平舟就会把她掐死了。
可下一秒。
他却抱住她,她瘫软着,皮肤上浸满了冷汗,一张脸青紫充血,嫩白的脖颈上手印清晰,她被迫趴在他的肩头,血管都冷了,他拥着她,抱的很紧,很怕失去。
仿佛快死掉的那个人是他。
季平舟的声音抵在禾筝耳边,丝丝浸骨,“你看你现在,为了个死人跟我闹成这样,值不值?”
在看到赵棠秋脖子上的东西时。
禾筝得承认。
她恨得想亲手跟季平舟同归于尽。
可她越过大雪回来,站在客厅里,暖和温热的气流顺着皮肤攀爬,她一眼看到了半蹲在电视机前摆弄清洗机的男人,他的手指那样好看,脸也清秀,穿的干净单薄,淡淡地问她带伞了吗?
好像他们还是平常夫妻,吵过了架,第二天还能和好如初。
要比蠢。
她可比季平舟蠢多了。
竟然就溺死在他的一句关心里。
多少年过去,他一如当年在雪夜里,用大衣裹住她,怜爱,心疼地吻她。
亲完了。
还用指腹擦拭着她唇角的湿润。
可她知道,无论如何,他们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