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怀疑他说的话是真是假,禾筝先轻轻转动手腕,将袖子从他手里脱离,继而端正了眉眼,眸光像一股碰不到的风,沿着他的五官都走了一遍。
那不是恋恋不舍的凝望。
只是怀疑的打量。
有一股寒在季平舟心里冲撞,他没尊严的忍了下去,手心里也变成了冷汗,“今年春节我回外公那里,有个叔叔让我带礼物给你,我一直忘记了。”
禾筝侧着身,神情恍惚是在梦里,不清不楚。
“我跟你家里人一向都不熟。”
“我知道。”季平舟从不爱解释什么,这次想解释,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这事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那个叔叔我也不熟,可昨天见到,他问起我。”
东西就在口袋。
他却一直不愿意拿出来,很清楚如果拿出来,禾筝或许会收了就走,或许会拒绝不要,无论是哪一种,他们今天的见面也就到此为止了。
禾筝放松了警惕心,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季平舟的意思,“东西不要了,谢谢。”
她越是客气,越是伤人。
以前他们最不愉快的时候也从没听过她这样的语气,特别涩,季平舟实打实知道了什么叫不受待见,“还是给你吧,肯定是女人的东西,我留着也没用。”
“我留着也没用。”她说。
这话直接戳进了季平舟心窝子,疼的有余音。
虽然只是几个字。
但他却听到了很多,比如在暗示他,以前送的那些珠宝玉器,对她来说都是没用的东西。
禾筝自己要进电梯,一面是要下楼,一面是为了摆脱季平舟。
可他却跟了进来。
肩膀微微搭在轿厢边缘,缓了口气,眼神很低落,手心攥的更紧,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就无聊的话题开口。
这时他才发现。
身为一个男人,并且是跟禾筝朝夕相处了三年的丈夫,到今天,竟然贫瘠的跟她一句话都说不流畅,从前都是她说他听,一遇到现在的状况,他便要傻了眼。
“禾筝,你上次跑那么远在那个茶馆做什么?”
他想要跟她聊一些鸡毛蒜皮。
聊天气也好。
可禾筝只是幽幽转了眸,清透澄澈,明明朗朗的写着“管你什么事”。
以前她也喜欢拉着他聊些天马行空的事儿,连菜叶子里的虫都想拿出来跟他分享,可每每都会遭到他泼冷水的行为,听的极不耐烦的时候还会说:“你能安静会儿吗?”
那是刚结婚后的一段时间。
禾筝自知对不起他,想尽办法想要缓和关系,却屡次遭到冷漠对待。
一颗热络的心也渐渐凉了。
走出电梯季平舟仍然寸步不离地跟着,禾筝垂着脸,胸腔内有什么东西在燃,忽然回头,蓦然撞上季平舟的颈口,惯性后退了,却被他伸手扶住。
肢体刚接触上,禾筝便挥开了手,一点柔和感都没有,全然成了一只即将发起进攻的动物。
“你跟着我干什么?”
季平舟将手垂在身侧,“给你东西。”
他自认这个理由体面,却不想在禾筝听来像个笑话,她真的笑了下,伸出手,“东西。”
季平舟有半刻的沉默。
继而不再挣扎,将那只算是朴素的小方盒拿出来,放在禾筝手心,她什么表情都没有,攥着,走到长廊尽头,像扔垃圾那样,随手就丢进了转角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