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僻静,却还是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清晰,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周围,每每听到,季平舟压抑在喉咙里的气息便发紧。
若是现在有人过来,必然会吵醒禾筝。
他们简单平静的时刻,也会就此打破。
季平舟提心吊胆坐着,边缘有一扇窗,从渐渐落下的昏暗,再到月光初露,偶尔能看到一两颗星光闪烁,这个过程短暂而又漫长。
短暂在终要结束。
漫长在对他来说,已经足够长久。
他稍稍低了头,看到了禾筝一块光洁的额头,以及在微弱光芒下散发光泽的鼻尖,相比较第一次见面,她长开了许多,存在骨子里的魅力正悄然散发。
那次在派对上。
他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个故作老派的黄毛丫头。
季平舟动了动手指,触碰到禾筝的衣角。
她醒来时便看到季平舟深深皱着眉头,有一种焦灼浮在脸庞上,好像每根骨头都被打碎了,所以没办法去动。
发觉是他。
禾筝移开脸颊,一侧皮肤一直印在他的衣领上,已经落了红红的印记,眼神还是涣散不清的,睡了太久,声音也变了调。
“你怎么在这儿?”
季平舟终于能够活动,先是动了动手指,才扶着被压痛的肩膀,“跟阿姨聊完了,就出来了,看到你在这……”
禾筝态度柔和许多,“怎么不叫醒我?”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季平舟一直没作声,就这么让她睡着,为什么不叫醒,也很清楚了。
他不回答。
禾筝也知道是为什么。
不再追问,直接站起身,“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季平舟忍着酥麻的手,僵直活动着拽住禾筝的手,她下意识就甩开,看得出很厌恶,但还是在忍,因为他救了付韵,所以要忍。
“还有什么事?”
禾筝保护似的将自己的手放进口袋,面容又恢复了清冷,没有半丝柔和。
季平舟仰着面,“我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来之前也没有看,那真的是一个叔叔让我拿给你的。”
“我知道了。”
上次不信他,不代表这次也不信。
从付韵的态度和反应就能知道,那东西必然不是她想的那样,事后回想,季平舟也确实没有那么无聊,刻意去做这个东西来刺激她,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禾筝暗暗缩住了手指,“我上次说话太重了,不是有意的。”
原本没有什么希望,可听到她这么说,季平舟扯起笑,结婚这么多年,他好像都没有这么笑过,“不重。”
真是被梦魇了才会这么说,禾筝错愕看他一眼,又平息了情绪,“随你,你该回去了。”
“你最近一直陪在阿姨身边?”
好似因为要离别,所以他绞尽脑汁想找话题跟禾筝多说两句,她当然也听得出来,只是不忍刺破季平舟的颜面,“怎么了?”
“没什么,”他舌尖卷了卷,“手术快了是吗?”
“嗯。”
禾筝看样子并不想多聊,却还是说了句,“不管怎么说,上次的事谢谢你。”
想让她不用谢,不管那是什么情况,他都愿意帮忙。
还未开口,一道男声从过道钻来,方陆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茫然看着他们,像是抓到未成年恋爱那样,眼神犀利狡黠,“干什么呢,小姨那边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