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想到季平舟真的能打来电话。
禾筝泫然欲泣,泪花就那么挂在眼角,像是产生了错觉,脑袋有些麻木,程家树站在她身边,也同样怔愣了瞬,轻笑出声。
“要我避一避吗?”
他带笑的话拨回了禾筝思绪。
这会儿又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她仰起脸,面颊被泪水冲刷过,有些苍白,眼珠子亮着,是在有季平舟的消息时才会那么亮,“我跟你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避什么?”
真让他避开了,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他也没杵在一旁,而是该做什么就做,禾筝接电话时也没有局促,嗓子内却含着刚哭过的沙哑声,顺着电子设备过滤到季平舟耳边,就成了楚楚可怜。
他那边时间并非是正常的。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应该在睡觉才对。
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打电话的机会,他特意挑了个禾筝不会不舒服的时间,但听到她含糊的嗓音,还是揪心了下,“是我。”
“我知道。”
无需太多言语。
只是听到他这样的声音,空白的那块就已经被填上些许了。
禾筝捏了捏鼻头,试图将那些酸爽感给压下去,可无济于事,越是这样,就越是酸涩,不能耽误讲电话的时间,她知道季平舟忙。
“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时间过了这样久。
上次见面。
她还没有到显怀的时候。
现在就已经要到了预产期。
前四个月是季平舟在身边,可折算下来,他还是连陪伴的一半时间都没到。
这样的亏欠,他一辈子也弥补不了。
“名字。”
他也是哑的,哑声念出两个字,“都听你的。”
“我不知道。”
禾筝拽着披肩上的流苏,低下了头,她不问他的境况如何,也不问还要多久才能见面,既然说了是名字的事,那就只说名字。
但思考间,听着那边沉着而缓慢的气息声。
像是有了具体的温度,形状。丝丝绕在耳畔,很真实,真实地让她想起季平舟还在身边时,常贴着她耳朵说话,有时还会恶趣味地用手指捏住她的耳垂,说那里有个带耳环的小洞,跟他的不一样。
这些拥有温度的细节还历历在目。
可人却觉得陌生了。
品尝到了禾筝的无力感,季平舟喉咙更疼,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针在刺,皮肤都渗出了小血珠,每次吞咽都会品尝到疼痛和腥味。
这是对他的惩罚。
是他忽略妻子的惩罚。
甚至还不够。
名字的事也不是他想商讨的,吞咽了好几口疼痛,他才能说出一句囫囵吞枣的话,“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有。”禾筝闷着声音,“他说想爸爸了。”
分明是不切实际的话。
却让季平舟觉得心绞痛,撕裂的痛,禾筝是不爱撒娇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大事上,会这样,一定是憋闷了很久。“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不重要。”
既然知道他赶不回来。
就不重要。
也不期盼什么,免得白白留有念想,最后得到的也只会是失望。
何必呢,禾筝不愿意如此,“名字,我只是来问名字。”
“他一定想听妈妈的。”
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为商量一个名字。
可言语间,又好像没有把这事当成最重要的,禾筝捏紧了手指,声音更低,“你打这通电话会被罚吗?”
“不会。”季平舟没有骗她,“季舒帮我申请的,还说我不打,你就是别人的了。”